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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闻笛(26)

“好!”阑珊冷静下来,“把草药嚼烂,快点!”

那少女也顾不上药草上的泥土灰尘,直接将那植物塞进嘴里,猛嚼一气。看看差不多了,阑珊取出丝帕,轻轻摁在剑口,右手握住剑柄,深吸了口气,猛然一拔。虽然封了穴位,止了动脉,剑被拔出的时候,仍有一股血箭喷出。嚼烂的止血药适时被敷上了伤口,阑珊用丝帕摁在草药上,缓缓催出内力阻回不断涌出的血液。一番忙碌后,伤口的流血被止住了。阑珊吐出口气,拭了拭额上的汗水。

“七公子应该不会有事了吧?”少女擦拭着地上昏迷之人手上的血滴,并未抬起目光,吐出这一问题。

“七公子?”阑珊诧异道。

“就是我们的大恩人!”老人解答道,“他让我们这样叫他。几日前,七公子遇到我们,得知我们被那帮强盗要挟,便主动留下来帮我们解难。”

“强盗?”阑珊望向那些重伤的人,一些已经死去,尚有口气的此刻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低低的在喉中呻吟。这位昏迷的七公子以一人之力对付了这么些大盗,自是英勇。然而,致他们于死地,也未免太……太过了!

“那帮山中大盗数日前扬言要强娶我女儿,我们父女商议着悄悄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时,这位七公子游离至此,得知后便让我们不用担心,说他自有办法对付。昨晚,七公子让我们暂时避一避,以免今日被殃及。我们父女躲在不远处的地道里,可以瞧见这里的情景。眼瞧那帮强盗一个个被收拾,却不想姑娘突然出现,竟……竟帮了那帮强盗,伤了我们的恩人。于是,我们便也不顾一切,赶来求姑娘手下留情。原来姑娘不知这其中的曲折,误伤了七公子。唉,我们也怪姑娘不得!七公子受伤,说到底还是我们父女给连累的!”善良的老人喋喋的诉说,满是内疚与自责,竟丝毫责备阑珊的话都没有。阑珊便更加的羞愧,都是自己不分是非酿成大错!

然而,回头看向那些人众,阑珊心里有了动摇。她捡起一些散落地上的止血草,起身往那处血泊走去。她将草药敷在不停呻吟的人伤口处,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走过一地的血迹和尸体,阑珊脑中渐渐混沌,到底什么是侠义?又该如何拔剑?是非是否就那么明确?

“咦?你救他们?”少女明亮的双眼看着阑珊,眼神复杂难辨,“你不知道他们手底有多少人丧命,他们杀伤劫掠,做下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留他们性命是要让更多的人受害么?”

阑珊眼神迷茫,“总不能看着他们等死袖手不管。”

“你倒是会做烂好人!”少女回过头,凝注着地上的恩人,眼神瞬也不瞬。

老人却是摇着头叹息。

“七公子,你醒了!”少女惊喜的叫着,毫不掩饰面上的担忧,“你终于醒了!我真怕……”

昏迷的人醒转后,目光却是穿过身旁的少女四处搜寻。阑珊听到少女的叫声,也急忙转回了目光,碰上射过来的视线,她脸色微红,连声致歉,“请公子原谅,我是无心致公子重伤的!”

面色发白的人仿佛是沉入了梦中,眸光朦胧,然而唇边却是挂着笑意,“无碍!”

“无碍?都伤成这样!”少女蹙眉,语气冷了许多。

然而对于她的抱怨,他恍若不闻,只是看着阑珊,“你……是谁?”

这样的注视,阑珊有了几分不自在,“我叫阑珊,请问公子呢?”

“哦,阑珊。”那人瞬间似乎失神,喃喃,“我就知道,怎么会是呢!”

片刻的失神后,他又恢复轻松的笑脸,嘴角噙着笑,眼光微转,“我呀?我叫植绍,曹植的植,袁绍的绍!家中排行老七。”

被这样的介绍逗得有了丝笑意,阑珊浅浅一笑,“七公子的剑伤真的不要紧?要不要我度内力给公子疗伤?”

植绍淡淡笑道:“这点剑伤就能伤得了我?若不是……”心想必会被人认为是在吹牛,他也懒得再说,只是话锋一转,“姑娘的剑当真是好剑,宝剑必有名称,不知姑娘的剑是怎样的名字?”

“这……”阑珊略显为难。

“若是不便相告就算了!”植绍显出大度的样子,挥了挥手。其实他又怎会不知那剑的名称?不过是略略试探罢了,她如此为难,正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七公子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可是……这屋子,是我损毁的,不知老人家需要怎样的赔偿?”阑珊看着那父女道。

“呵呵。”植绍突然一阵笑,尚未笑够便又蹙起眉头,手按着伤处,吸了口冷气,随即又恢复了轻松的语气,“难道姑娘能在一夕之间建起一座屋宇供他们父女居住?”

阑珊露出歉意和为难的神色,植绍看在眼里,似乎觉得颇有趣。老人家摆了摆手,“罢了,姑娘也是一片好心!”

虽然主人不怪,然而毁人房屋怎能不做赔偿?阑珊取下佩戴的一块玉佩递与老人,如凝脂的和田玉上刻着一个“珊”字,洁白的玉色,毫无瑕疵,水头十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一块玉聊表心意,再多的钱财也是无法赔给老人家原居的,请老伯见谅!”

老人家看的呆住,说什么也不能收下这么名贵的玉石,阑珊却也执意不收回。

“老人家,七公子,小姑娘,由于要事在身,阑珊就此别过。”她回看了诸人一眼,“另外,请诸位饶他们一命,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老人点头,“姑娘心善,就按姑娘说的办!”

“告辞!”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顿在植绍面上,她报以歉意的一笑,便转身行去。

风雨楼上白衣现

数日行来,依然未出四川地界。阑珊一路打听,始终未得任何有关纪怀溪的线索消息。已是越走越远,她也不作沿路返回之想,既然出了山,就一路往东吧!轩儿的病,有唐慎微为托,兼以七司主为助,她也可以放心了。就是留在山中,也是帮不上什么忙,徒然着急而已。不如独自出来,既可派遣这段时间来所遇的不顺和抑郁,也可打探纪怀溪的下落,并且,可以一路东去。她心中的目标自然是九华山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无所事事的等待他的归来!若是此去能为他做些什么的话就更好了!

一路走走歇歇,大约半月后,她来到一处市镇,街衢算得上繁华,人群熙攘,房舍楼阁层层叠叠,市井车水马龙,物品丰盛,商品繁多。阑珊行在街道上,左右人群川流不息,街道两旁商品争奇斗艳。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时以果物充饥,此刻到了繁荣市镇,该好好填补一下饥肠了。阑珊询问到了当铺的所在,便向朝奉递入了一把玄铁打造的链子飞刀和数枚珊瑚磨制的暗器,那朝奉初见这些当品时着实吃了一惊,心想遇上了江湖客,当小心赔些钱为上策。然而抬头时居然见到一张微带腼腆的俏丽面庞,不禁又是一惊。不过既然是个姑娘家,那就不用担心了。兵器暗器若是上不了稀世珍宝的档次是值不了几个钱的,然而玄铁与珊瑚却是能值一些钱,但朝奉是一向以外表取人的,一见阑珊便揣测定是要与绿林混混私奔的小媳妇儿,临走当些东西做后备之资,便随意给了二十文钱。阑珊收了钱,道了谢,便赶紧出来了。虽然觉得链子飞刀和珊瑚珠不止值这些小钱,却也难为情向人家多要。她第一次进当铺,不知该如何跟人家讨价还价,更厚不下脸皮。她在冷月庄地位显赫位及沉香阁主,从不忧衣食,如今虎落平阳,终于尝到了生活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