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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28)

元无忧看着他。

*

没关系的。

你能高兴,就是哥哥求之不得的事。

*

“劳烦您……再赊一点吧……”元笑低低开口,“明日工钱下来,我定会还的。”

“去去去!”那小贩颇为不耐烦地挥手,“明天你倒是还,还了接着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了。有头儿没头儿啊?”

“劳烦您……”元笑仍低低地恳求。

“快走快走!走走走!”对方越发不耐烦了,“有钱吃有钱的东西,没钱就吃糠咽菜呗。装什么大头蒜啊?”

看得出来,面前的年轻人其实面皮并不厚。在这样的驱赶之下,饶是那张遍布了烫伤的脸,竟也从丑陋的疤痕底下硬生生透出了红来。

他是窘迫的。却仍旧杵在原地,僵持着没走。

他想赊一块肉。

无忧尚未及笄,又每日都要去学堂读书,最不能缺吃短穿。他怎可能要她“吃糠咽菜”。

何况无忧很挑食的。好吃好喝尚要哄她,若是连块肉都没有,可怎么办。

他羞窘得满脸通红,自知这样无赖而丢脸,却仍旧低着头,待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他在这儿站着,其实很碍着小贩做生意。

杵这么大个人,脸上还大片丑陋的伤疤,谁见着不得吓一跳?哪还有心思买肉?光是站在这儿就不知道有多赶客了。

于是,小贩终于让他烦得彻底,手起刀落,堪堪没剁到他身上去。他到底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理智,没真一刀剁下去,反而反手剁下块肉来,打发乞丐似的随手一拨:“滚滚滚,拿着快滚!”

比赶苍蝇都还不耐烦。

元笑连忙低头道谢,小心翼翼地拿着肉,回家去了。

元笑家是个很小的屋子,土建的房子,比不上人家的砖瓦房。

这是他辛苦攒了钱,自己买了料,风里雨里大太阳里盖起来的。不大,却很结实,收拾得也很干净。

他修得勤快,是以泥土做的房子,过了这些年,也没有一处透风。

到了冬日,他还会小心地烧上炭火,势必不会让无忧冻到冷到。

因为家里贫穷,他不过比无忧大了三岁,却活得像是她爹。他十岁就知道满大街送货卖菜,赚回钱来,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辛苦地养大了另一个孩子。

无忧性子骄傲,虽生在穷人家,心却从不甘心如此。元笑就顺着她,一个人做三份工,一个铜板都要攒下,依着她的意思,把她送到了城里头最好的学堂,让她读圣贤书。

日后有什么好出路,做个女夫子,或是嫁个好人家,都是好的。哪怕她都不愿,要他继续养着,那也很好。

她活得高兴,他也就高兴了。

元笑轻轻地敲了敲门——回自己家原是不用敲门的,可无忧很嫌弃他不打招呼就进门,他就总会敲敲门了——等着里头的回应。

隔了几个数,里头才不情不愿似的应了句:“进来。”

元笑推门而入,心情很好:“无忧,哥哥买了肉回来。”虽然为了这块肉,他明天得在辛苦之上还要更加辛苦才行。

元无忧看了他手中的肉一眼,眼眉一挑,竟是蔑视:“买来的,还是赊来的?”

元笑被她一说,才下去的窘迫顿时又涌了上来。

“因为……才交了学费……”他不由得解释,“哥哥很快就能还上的。”

元无忧撇开眼去,眸中的轻视不言而喻:“买点吃的,还要赊账。”

元笑心里有些难受。

家里原是不至于拮据至此的。会这样辛苦,是因为家里九成往上的开销,都在元无忧的学堂上。

那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城里员外家的子弟都在那里上课。元无忧也要读书——这倒是理所当然的,他乐意得很——但还一定要读最好的地方。那地方实在太贵,可他从不忍心拒绝妹妹,又想着能将她拱到高处也好,就咬牙做了三份工,硬生生凑齐了学费。

学费之外,他还从未短过元无忧的吃穿,把泥土屋里的姑娘养得像是金屋里的凤凰,肤若凝脂,手如柔荑,是一点点活儿都没做过,一点点苦都没有吃过的。

每当看到元无忧出落得亭亭玉立,还识文断字知书达理,元笑若是说不自豪,那一定是假的。

可这漂亮的金凤凰,却一点点也瞧不上养她长大的他。

他不是不知道。

他心里难受,也曾试图好言与她说过几次。说哥哥很努力,说哥哥一心为她,最后垂着眼睫,让她不要这样对哥哥。

她不高兴听这些,每每还没几句话,就不耐烦地离开了。

哪能不难受呢?

他在心里缓缓叹了口气,将买来的肉烧了,还是全放到了元无忧的跟前。

自己另煮了谷糠,就咸菜吃。

元无忧夹了块肉,瞥了眼元笑正吃着的东西,只觉得他没用。

她才貌俱全,生来就该是龙是风,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方,摊上了这么没用的人。

似是察觉到了元无忧的视线,元笑抬起头来,对她一笑。

他一笑,元无忧更是厌恶得胃里都难受了。

真的……太丑了……

满脸的疤,盖着整个脖子和大半张脸,丑得让人恨不能从未见过这张尊荣。

说来,他原本长得好像还算不错。

小时候,有富家子弟欺辱他们来着。不懂事的富家小公子,拿着滚烫的热水往她身上泼。他冲过来拉她,全都给她挡了。

后来,他被烫的地方起泡,脱皮,化脓,最终痊愈,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元无忧厌恶地移开视线。

真是无能。

丑陋而又无能,一无是处。哪里配得上供养她。

好在,她很快就能自苦海挣脱了。

她在学堂里,认得了城里最高的门户,最高门户的嫡长子。

说来,原本,她是骄傲到认定这世上没有什么男人能配得上她的,认定她应当独自一人站在顶端。

可是某一日,她的脑中忽然就出现了这样的认知:齐家是这城里,或者说,是这“世界”最高的门户。而那户的嫡长子,便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如此一来,倒也勉强能配她了。

是以骄傲如她,倒也能接受齐家长子的求爱了。

总比和面前无能而丑陋的人待在一起要好到了哪里去。

元笑一面嚼着谷糠,一面盘算着,天热了,该给无忧做身新衣裳了。

元无忧一面咽着精肉,一面计算着,何时能永远离开此处,再不必见到面前丑陋的人。

齐家是五日后前来提亲的。

与其说是提亲,不如说……

齐家的人来的那日,无忧还在上学。而元笑正顶着毒辣的太阳,身上一次压三四个货包,咬着牙往车上背。

读书是奢侈的事。他并不识字,唯有做苦力换钱。

天气太热,他每日累得汗像水一样淌,时不时还有些发昏。多半是累得太过了,还热得中暑。

完了到晚上,他还要去做别的工。除了回家给无忧做饭,脚底都沾不上家里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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