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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27)

被他看了几眼,元无忧似有所感,眸子一瞥。

在被元无忧瞥到之前,元笑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他唯恐被她察觉而感到不悦,便不敢再看她了。

注意力一转移,庙会五花八门的食物香气便就都钻进了脑子。元笑一时不察,胃又叽叽咕咕地扭在了一起。

元笑忙屏息收腹,期望将那声音收得小些,免得惹人厌烦。

好在庙会颇为喧闹,大约不至于让无忧听到。

庙会的叫卖此起彼伏,面点肉蛋的香味散入每一缕轻风。元笑连咽了几口口水,静心收气,低下头,权当自己是个不需进食的死人。

他可以忍耐,无忧却是要吃东西的。

元无忧逛了一会儿,便有些累了。她往巷子里头一拐,便脱离了庙会,又七拐八拐,轻车熟路地到了一家极不起眼的小店。

这家店可真的太不起眼了,连招牌都不过一个小小的木牌,随便支在门口。

此时,庙会的喧嚣声已经很遥远了。

很难想象,开得这么偏僻的店,竟还能活下来。

店里没别人,就一个老头,头上秃了大半拉,有头发的地方也见不着半点黑,看上去很大年纪了。

正低着头打瞌睡。

元无忧单指敲了敲桌子:“一碗阳春面。”

“什——”老头骤然惊醒,瞅也没瞅元无忧,不满地嚷道,“没长眼呢?看不见人睡觉呢?”

元笑微微皱眉。纵使是长辈,他也不喜欢别人这么和无忧说话。

只是,无忧不说什么,他自然只能低头站在她的身后。

“一碗阳春面。”元无忧并不在意他的态度,重复了自己的需求,便寻了张小桌坐下了。

那老头瞅了元无忧一眼,认识她似的,道:“你不爱吃,换个!”

“一碗阳春面。”元无忧讲话很少重复这么多次,小脸一板,显然已经不很耐烦了。

“啧。”那老头更不耐烦,“黄毛丫头,要了你可得吃完!”

元无忧理都不理他的。

元无忧对长辈无礼,那老头也不介意。正如这老头对客人无礼,元无忧也无所谓。

那老头掸了掸衣服,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转身进了厨房。

和老头混不吝的外表不同,那厨房倒意外干净。

好一会儿的工夫,那老头才端着面条走了出来。

就城里的酒楼而言,那可真是很大的一碗面。里头摆满了青菜和鸡蛋,像是农舍间的女人给男人给孩子准备的,怕人吃不饱,怕人吃不好。

不精致,不端着,却会让人想起家中袅袅的炊烟。

真是比什么都能激起人的食欲。

这两日以来,元笑都从未如此……馋过。

一口也好,他真的……真的很想吃。

元无忧拿过筷子,很嫌弃似的,在碗里随便拣了拣。吃饭不该在碗里乱戳的,她却是被惯坏了的性子,不爱吃就翻翻,从未有人说过她。

那老头也懒得管她,回到宽大的椅子里坐着,边晃悠边哼小曲儿。

元无忧吃了几口,到底是不乐意吃了,放下了筷子。

“太素了。”

“阳春面就这样。”老头瞥她一眼,“说了你不爱吃。”

元无忧站起身来:“我不吃了。”

“诶?”老头脸上顿时不高兴了,“什么意思?头一天知道我这儿的规矩?”

“我不想吃。”

“坐下,吃完。”老头随手扯了个烟管,敲着桌子,“吃不完不许走。”

“怎么?我不想吃,你还能硬塞下去不成。”

“嘿,你这小毛丫头!”老头毛了,腾地站起身来,气冲冲走上前。

见对方过来,元笑一步上前,挡到了元无忧前头。

老头气得不行,手里的烟管伸着,越过元笑想去打元无忧。

元笑不自觉地皱眉,伸手挡住。

老头只是生气,倒也不想再做纠缠。他瞅着元笑,忽然觉得正好,便指着元笑,对元无忧道:“你让他吃完。我这儿的规矩是不能白瞎粮食,落谁肚子里不是落。比落小丫头你驴肚子里还好些呢!”

元笑当然知道,这并不可——

“去解决掉。”元无忧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别来烦我。”

元笑愣了一下。

“……是。”

他依命在桌前躬身,不敢用她用过的,自己另取了双筷子。

面前一碗细细的阳春面,冒着热气。

细软清淡,最适合许久未能进食的人。

也许是被混着香味的热气迷了眼,元笑忽然觉得眼前雾雾的发酸。

他将两日来的第一口吃食塞进了口中,莫名其妙地,就连鼻子都酸了。

后头,后头,就算要被她绑起来饿死,他也都认了。

说到底……说到底,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她就算杀了他,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是她的仇人。

在她看来,他几乎是杀了她的师父的,只是死人和活死人的区别,与杀父之仇无甚差异。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过来后,也许会死在她的剑下。

也许是更难捱的死法。

如果这是她所期望的,如果这样能让她心中畅快,日后好好过活……他都可以。

反正他此生都不可能会说出什么。

反正师父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就是有幸醒了,他也一定会理解他,不会对她说些什么的。

只要她快乐,他都没关系。

可能他还是会难受,还是会委屈,还是会哭……身上会很疼,心里更会痛如刀绞……

但是她会快活。

所以他没关系。

可是过来之后,一切都与他预想的有所不同。

她捅了他一剑,这都是意料之中的。这一剑过去,后头,也没人特意折腾他。

他在战场上受伤的时候,军中还可能会有人借机折腾他呢。她当是最恨他的人,却反而没有这样做。

她也给他烙了个印。但奴籍本就该烙印,合情合理。真按法典来,十几年前他就该受这个印了。

何况那时,她被圣上惹的,还在气头上呢。她那么生气,明明有千万种方式可以折磨他,却就只烙了印,就不再理他了。

后来,她罚他站,罚他饿。不是多狠的惩罚,还是因为他真的冲撞了高门小姐。若真依律来,他连手都留不住。

她就只罚他站。

简直像私塾里的夫子似的……就只罚他站着。

她该恨他的。

而她……宽厚至此。

甚至此时,此时此刻,她不过饿了他两天饭,竟还给他一碗面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没关系的。”不应该说出来的。

“……没关系的。”可元笑还是鬼使神差地,低低地开口。

“您……不对属下这么好,也没关系的。”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您……尽可以拿属下出气。”他自顾自地说话。

“您能高兴,便是属下求之不得的事。”他紧紧地捏着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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