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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182)

时年二十二岁的女子,仿佛是不知事的孩子,扑进师父的怀里,放声大哭。

……给门外的邢老四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这小魔头是让人夺舍了?这可比她发疯的时候还让人心里发毛。

元笑则站在元沧澜的床边,死死地咬着嘴唇,红着眼,哽咽了一下。

他低下头,屈膝跪下,三次叩首:“徒儿不孝,未能照顾师父,徒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哭到半路的元无忧抽空一把揪了起来,丢到了元沧澜的身上:“干嘛呢,还不快抱抱师父!”

元笑一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与擅长撒娇的元无忧不同,元笑很少与元沧澜有什么十分亲密的举动,能够被摸一下头已经是嘉奖了,拥抱更是屈指可数的事,还都是在很小的时候。

元沧澜本也不是什么与人亲密的性子,不过向来任由元无忧胡闹罢了,实际也几乎不会主动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来。

可是现在,元沧澜却伸出了手来,顺手把元笑也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拍了拍他瘦削却又结实的肩膀。

“长大了。”他自语。

元笑也不知是怎么了。

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而已。

他竟就忽然又哽咽了一下,咬着牙,怎么都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他将头埋进了元沧澜的怀里,紧紧地抓着师父的衣襟,身体微微颤抖,哭得根本无法停下。

他一个人,独自承受了很多很多,孤军作战了很久很久。那时候,他每天每刻每一个痛苦的瞬间都在想念无忧和师父。

后来,无忧对他好了,他总算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人陪伴了。但他心疼无忧,总想着守着护着她。他的心自然是依赖无忧的,他的身体却一定要挡到她的前头,做她的大树。

如今,师父醒了,他就忽然又变作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大树了。

他又是个孩子了。

元沧澜抱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

元无忧插了个空,也缩进元沧澜的怀里,贴着他待了好久。

李衎早已识相地遣散了众人,自己也走了出去。囚室之中唯余师徒三人。

等元无忧和元笑平静下来,已经是好一段时间之后的事了。

元沧澜早已将元无忧从头到脚审视了个遍,反复确认她是否受到了什么伤害:“那之后……可有人为难你?”

镇四海被毁,想也知是何等大事,不知她会因此承受怎样的非议……光是想到这个,元沧澜的心便已经揪了起来。

她还是个孩子……何况诸事皆是由他曾与人结仇而起。她只是急着要保护别人,何等无辜,竟要背负这些。

——他竟仿佛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正是为阻止她而孤寂十年之久,几欲自杀。

“……我没事。”元无忧如实开口,“因为笑笑……把所有罪责都背到自己身上了。”

罪责。

这可不是个轻飘飘的词。

元沧澜皱起眉头,看了元笑一眼,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猛然将元笑揪到自己的身前,一下子扯下了对方包裹严实到刻意的衣领。

年轻人胸口密布的伤痕便尽数袒露了出来。

元笑反应极快,瞬间便将衣襟拢了回去,不让人看。但仅仅一眼的工夫,元沧澜也瞥见了一个显眼的烙痕。

那烙痕上的字……

他不敢相信似的,试图再看一眼,元笑却跪伏躬身,捏紧了衣襟,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让他看上一眼了。

元笑的头脑转得飞快,正想着合适的缘由,却不料元无忧已然明白元沧澜看到了什么,开口承认:“是我烙的。”

“无忧!”元笑甚是焦急,低着声音阻止她。

元沧澜却已经明白了很多。

元沧澜脸色铁青,看着元无忧,沉沉地开了口。

“元无忧,跪下。”

元无忧二话不说,从床上下去,直接跪在了床前。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干脆利落不耍赖地受罚。甚至元沧澜过去其实根本也没罚过她,最多禁一禁她的足,只是她平素连禁足都要大发脾气赖上一赖。

如今,她却直截了当地跪在了地上。

“无忧!”元笑想拦她,又看着元沧澜,自知拦她不住。

他心里难受坏了,左右为难,只好自己也跪在了元无忧的身侧,同时急急地解释:“师父,与无忧无关,皆怨我故意欺瞒于她!无忧被我肆意哄骗,始终蒙在鼓中,她才是受害的那个。”

其实,不需元笑解释,元沧澜也大概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

若是元笑担下了全部罪责,元无忧为何会对此无动于衷?他可没有把她养成这样的孩子。

除非,连她都以为是元笑做错了,甚至因何误会而恨他入骨,才会如此放任。

事实上,她显然正式如此,甚至能够恨到将对待牲畜的手段使在情同手足之人的身上!

“你错在哪儿?”元沧澜沉沉地发问。

“错在不信任笑笑。”元无忧答道。她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你倒是明白。”元沧澜看着她,“元无忧,我问你,若是你同元笑说了同样的谎话,将害人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他可会信你?”

“必定不会。”

“我再问你,哪怕铁证如山,他信了你的谎言,他可会因此动你一根手指?”

“……绝对不会。”

“那么你呢?”元沧澜沉沉地提高了音量,“你为何会怀疑他,又为何能够如此伤害他?!”

“弟子无话可说。”元无忧脊背打直,规规矩矩地跪着,一板一眼地回答。

“师父!”却是元笑在一旁急坏了,“是我欺骗无忧,怎能说是无忧的错!何况无忧本就是急于救我而失控,我担下全部罪责也是天经地义,又有何妨?”

他这就是故意模糊重点了。元沧澜追究的从来就不是谁担下了毁去镇四海的罪责,而是元无忧对元笑如此不信任,甚至这般伤害于他。

元笑当然也是明白的。但他从未怪过无忧,更不愿无忧因此而受到苛责。

他是想要将曾说给无忧的话再说给师父听的,说“是我自作主张骗她,剥夺她得知真相的权利,我才是自私的那一个”,但是元沧澜的此前那两句“若你如此,元笑可会这样对你”的反问早已让这话失去了意义。

是的,同样的情境,元笑确实绝对,永远都不会这样对她的。

元笑一时无言,却绝不肯如是沉默。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中已然多了哀求的意味:“师父……为何要怪罪无忧呢?是我处心积虑欺骗无忧,我比谁都乐见于自己的成功,庆幸于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保护无忧十年,是比我少受一点委屈要重要太多的事,我心甘情愿,是我辛辛苦苦求来了这个结果。”

是的,不管无忧有没有错,不管他会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无忧,都改变不了“受害者”的他从头到尾都是甘愿的,甚至是处心积虑求来的。能够用一点皮肉的辛苦保护无忧十年,他比谁都乐见于这个结果,比谁都因此而庆幸甚至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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