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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146)

那是个乐坊的男子, 名唤柳月风,生得俊美异常,弹得一手好琴。

那是与如元笑这般的少年将军截然不同, 却也云泥之别的人。

元笑在自己狭小的下人房中坐下, 从抽屉中拿出了香粉来, 对着镜子,细细地擦粉。

他不喜欢这粉的气味,也不喜欢将脸抹白,可这是时下乐坊最流行的装扮,乐坊的男子几乎人人都擦。他便也细细地擦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的脸在沙场中又晒黑了几分,比过往还要难遮。他便点起灯来,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抹,竟比在军帐中研究地图还要用心几分。

他手下无数驰骋沙场的将士们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深得他们敬重的元将军,竟会用香粉抹脸,将自己的脸抹得像雪一样白。

好容易将脸庞抹白,脸上的疤痕却还是很明显。

那是一道刀疤。敌军的将领差点一刀砍下了他的脖子,好在他灵敏地躲了过去,幸之又幸地只留下了一道伤疤。

这疤并不狰狞,非要说的话,还给他添上了许多阳刚之气。但无忧是很不喜欢的,所以,他又拿出了一个妆盒来,蘸了里面的膏体,一点一点抹,细细地将疤痕遮盖了下去。

再扑香粉,那疤痕便隐入妆下,再看不到了。

待全部做完,元笑深麦色的脸庞已经被抹得雪白。非要说的话,这样其实是有一些不伦不类的,但若要将他的肤色盖下去,便也只能如此了。

上过了妆,他又脱下战袍,换上了一身长衫。再对镜自照,便俨然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了。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模样生得好,天生一副俊俏公子的相貌,映在铜镜中的身影其实甚是俊秀端正,却始终有些用力过猛,不伦不类。

那全都是他竭力向着她的喜好靠近的模样。

他将衣服整理得一丝不苟,细细地检查了自己在镜中的模样,这才离开了房间,快步向庭院走去了。

夏青说,她正与柳月风在庭院中赏花。

元笑赶到的时候,元无忧赏花已经赏到了柳月风的怀里。

元无忧躺在柳月风的怀中,随手扥了个葡萄,逗弄似的抬手送到了柳月风的嘴边。柳月风欣然接受,将那葡萄含入口中,顺势舔着元无忧的手指,眼睛微微眯着。

任谁看来,都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眷侣吧。

元笑站在一旁,手指捏着衣袖,又缓缓放了开来。

“无忧,”他轻声开口,“我回来了。”

听得动静,元无忧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柳月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元笑雪白的脸,不由得发出了极低的一声嗤笑。

那香粉确实很不配他。和面容甚是俊美白皙,略施粉黛更显文雅的柳月风一比,便更能显出不合适来。

“元将军,”柳月风一手抱着元无忧,一手挥了挥,招呼他,“来,坐。”倒像他才是此处的主人似的。

他不过是一介乐坊乐师,与战功赫赫的将军可谓是天上地下。可他深知元笑软肋,深知这府中是谁做主,竟能如此有恃无恐。

元笑垂下眼,坐到了柳月风的身侧。

那里离无忧近一些。

“听闻元将军又打了胜仗?”柳月风笑着与他寒暄,手指勾着元无忧的头发,轻轻地转。

元笑撇开眼去,不想见他的举动,不想与他说话,却又怕太过冷遇,让无忧不悦,连靠近他们都不行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摘了颗最大最好的葡萄,把皮剥得干净,送到了元无忧的嘴边。

他总这么死乞白赖地粘着,元无忧可烦着他呢,头一撇,不理睬他。

元笑怀揣期望地擎了一会儿,见她真的不要,便垂下了眼眸,讷讷地将手收了回来。

元无忧不想见他,也躺得累了,便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往湖边走去,看湖景去了。

柳月风含着笑意,悠然跟上。

元笑迟疑了一下,也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说来,这湖还是元笑让人开的。无忧不喜府上少水,想要个大湖,他便请人去开,硬给她建出了一片湖光秋色。

他为人俭朴,鲜少铺张。唯有她的愿望,他从来都不计钱财。

无忧果真是喜欢这片湖光的,时不时会来看看。可那硬生生给她建出了一片美景的人,她却不知何时,变得见也不想再见一次了。

无忧从来都是个淘气的姑娘,儿时淘在面上,大了淘在里头。看了会儿美景,她便拾了块扁扁的石头,打起水漂来。

柳月风在旁笑着助阵。元笑则低下头,四下给她寻了些极合适的石头,送到她的手边去。

她却铁了心不喜欢他了,并不理睬他,兀自要柳月风给她找石头去。

柳月风便给她寻来了几块。

他的眼力不及元笑,本身也不过玩乐,不比元笑上心,找来的石头便也没那么好用,只能打起那么两三个水漂罢了。元无忧有些不服气,从柳月风那里拣出了最合适的石头,又上前了几步,想要好好地打上那么一回。

她却一脚踩在了湖边的青苔上,身体一滑,眼看着就要跌到湖里去!

柳月风就站在她的身边,却反应不及,只下意识地伸手拦了那么一下,却并不能拦住。

倒是与她隔了一个人的元笑,竟刹那间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只叫她堪堪湿了鞋面。

“脚扭——”元笑才着急地开口,低头确认她的脚踝,便被人打断了。

“没事吧?!”柳月风拦腰便将元无忧从元笑的怀中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上上下下看她,又低头看她的脚踝,“可摔着了?脚可扭到了?”

“没有。”元无忧对元笑的关切置若罔闻,却显然对柳月风的担忧颇为受用。

“多谢元将军。”见元无忧没事,柳月风抬起头来,对元笑道谢道。

元笑救自己的妻子,倒轮得到他来道谢了。

元笑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元无忧。他与她好像隔着厚厚的屏障,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碰触到她。

这么一滑,元无忧却也失去了在湖边玩耍的兴致。她掸了掸衣角,晃了晃被弄湿的鞋子:“算了,回吧。”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从头到尾,她连看都没有看上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眼,仿佛元笑真的就只是一根杂草,一团空气,一个不值得人多给半个眼神的物件。

一个不存在的东西罢了。

元笑愣愣地站在远处,看着柳月风扶着她,和她一同远去了。

半晌,他低下了头,站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开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然多了个丝瓜络。他蹲在湖边,低着头,默默地擦净了湖边的青苔。

他花了一个下午,将沿湖每一个角落的青苔都擦了个干净。

他试了试,并不滑脚了。

*

说来,去山上踏青还是元无忧的主意。

时逢初春,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每年的这个时候,无忧都会去山上走走,看一看春色,听一听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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