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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134)

“而长大却不知要有多么难过。唯一真心对待她的人,竟要代替凶手毕生有愧,代替凶手抖成这个模样。”

元无忧握紧了元生颤抖的小手。

“真是蠢货。这样简单的道理,竟还需要我教你。”

其实,元无忧说的话,当然不见得是真正有道理的。说到底,道理这件事从来都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的。

好在,小孩子往往都很容易被说服。因为他们的认知尚不完善,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学习,都在认识这个世界,因而很容易认同大人的看法。

元生很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过了很久很久,他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低低地开口:“可是……我还是会杀死别人的……”

这话的前提,就是认同了元无忧的观点了。

那么要解决的,就是下一个问题了。

无怪乎元生认为自己会杀死别人。他曾在那样的幻境中,无数次地被迫将长大撕碎。他早已被迫将自己的异能与“杀死重要的人”联系在一起。

从幻境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使用过哪怕一次异能了。

他害怕自己的能力。

元无忧握着元生的手。他的手很小,她一只手就能握得过来。在她的手心里,这只小手发着冷汗,颤抖冰凉。

他还是个孩子呢。脾气很大,外强中干。

“你没有错,你的能力本身也没有错。”元无忧拉着元生的手,顺势将他小小的身体整个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你不过是被下作的成年人欺骗。可你的能力,从来都不是坏事。

“你不是只能杀人。你的能力并不等同于杀戮,它只是单纯的强大而已。它可以用来做很多很多事。

“下一次……试试用你的能力救人吧?

“拯救你重要的人。”

第89章

最后, 元生是和元无忧一起睡的。

徐慎之摇了摇头,念了句“男女七岁不同席”,却到底没说什么,推门离开。

烟罗和他一起, 吮着糖, 一边走, 一边含混不清地感叹:“难得又见小姐这么温柔……果真是内心受伤才有的特别服务。”

“又?果真?你是说,还有谁有何心伤吗?”除了元生, 徐慎之想不出第二个例子, “莫不是你?”他很关切。

“啊?什么我?”烟罗眨巴眨巴眼,一副“你在说什么啊”的模样。

“……是我多虑了。”

徐慎之与烟罗可以离开, 唯有元笑照例奉旨, 不可远离元无忧。

元笑行了个礼, 退出房门,打算在门边守上一夜, 却被元无忧挥手拦住:“拿床被褥,睡地上吧。”孩子的床不大, 放不下第三个人了。

“是。”元笑点头。

“铺厚点。”

“……是。”

这种时候,他理应是很开心的。

他曾是叫无忧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的人, 如今却有幸得到她这样细致的关心。仿佛是在一夕之间从极夜走到了极昼,他应该开心, 应该感谢上苍, 感恩戴德。

可他却又比谁都知道无忧如此待他的原因:因为她猜到了。

他满脑子都是无忧心中该有怎样沉重的负担,竟连一丝被善待的快乐都感受不到。

他默默地依她所言,将被子铺实了。他细致地整理着被角, 脑中竟有过一刹那的考虑:干脆, 他就做些引人误会的事, 假装是个恶人,叫她觉得他是罪有应得,过往一切不过是冥冥之中的报应。这样,她就不必再对他心存愧疚。

可即便如此,也回不到之前的状况吧……无忧仍旧会觉得是她自己害了师父。

何况,他是个恶人,无忧想必……也并不会开心吧。

元笑安安静静地将被角整理得整整齐齐,于无声中痛恨自己的无能。

“笑笑。”在寂静中,元无忧忽然开了口。

“在。”元笑连忙回话。

“明日,我们去看看师父吧。”

元笑的心脏猛地一跳。

自打那事发生起,十年来,他都未曾再次见到师父了。

距离师父最近的一次,便是之前随无忧一起去了天牢。可那一次,他也只是跪在天牢的角落之中,连远远地看上一眼都不能。

他真的太想见到师父了。

然而他开口,吐出的却是:“……属下罪孽深重,无颜再见师父。”语调一字一顿,甚是坚定。

当年的事,无论何种状况,他都绝不会松口,绝不会有一个字认同元无忧的猜想。

比起再次见到师父,他有更加需要坚持的事。

“去看看吧。”元无忧开口。黑暗里,她的声音像是一声叹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元笑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却一下子就无法再拒绝了。

*

邢老四是刑部天牢的狱卒,在家里行第四,却连长他十几岁的大哥都怕他。

邢老四生得膀大腰圆,一脸凶相,自小就不是好惹的主儿,十三四岁就学人劫道,眼睛一瞪,天王老子都得老老实实掏出钱来,十七八岁,就已经做到劫匪的头目了。

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他们动静太大,招来朝廷剿匪。一番争斗,邢老四坐了牢。

邢老四本是不屑这个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脑袋不掉出门再来——他们还能关他一辈子不成?

结果他爹娘过来看他。

他爹娘都是老实人,曾豁出命逼他不许去做劫匪,可他自然是不会听的。后来,他爹娘就和他断了关系,连他抢来的赃钱都不肯要。

邢老四也无所谓,就权当天生地养,没这爹娘。

可他坐了牢,传言是要掉脑袋的,他爹为了瞅他几眼,大半家底都贿赂给狱卒了。他娘听他被抓,眼睛都哭瞎了,自此就看不太清楚东西。

那天,邢老四一声没吭,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

后来,传言是虚,邢老四没掉脑袋,被关了几年就放出来了。出来之后,道上有的是人看重他过往的威名,纷纷重金招徕他,他没理睬,找了几份工,给他娘治眼睛。

再后来,牢里曾管他的狱卒跟他说,牢里现下缺人,问他干不干。他就去做了狱卒。

他大约真是该吃这碗饭的,眼睛一瞪,就没有敢翻天的犯人,就没有他问不出来的话。没做几年,他就被调去天牢了,算是高升。

待到如今年过四十,他已然是天牢狱卒的掌头,一身凶煞恶气,腰间鞭子带血。入这天牢的犯人,无不是大罪,更有的是桀骜嚣张名头响亮的,他都没放进眼睛里过。到了他的手里,就没他压不住的人。骨头再硬的犯人,见了他也要抖三抖。

人称刑部天牢镇牢石。

这一日,这位天牢镇牢石出了天牢,远远见到个身影,眉心刹那间就抖了三抖。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扭头进天牢,门锁落上,就当没见过这人。

但那只会让天牢报废一个大门而已。

邢老四不动声色地深吸了足足八口气,才有力气站在门口,恭迎这位小姑奶奶。

不对,她不是他小姑奶奶,她是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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