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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116)

他给她熬过无数次酸梅汤,在每一个她懒着赖着不爱乱动的日子送到她的嘴边。

她白日不起,晚上也不爱睡,大半夜忽然口干,非要喝酸梅汤,就把他摇起来。他也会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蹲在灶前生火熬汤,连一句推辞都不会有,只会注意她是不是好好穿了衣服,怕她夜里着了凉。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甚至客观上无法意识到什么叫做“给别人带来了麻烦”,因为她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她曾置身于宽广到触不到边际的纵容之中,以为世上一切悲伤都与自己毫不相关。

元无忧看着元笑。

她从未……至少是那件事之后,她从未这样长久地审视过元笑。这让元笑感到紧张。

在长久的,沉默的审视之中,她安静地开口:

“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笑刹那间就意识到了她说的是哪个“当年”,顿时浑身一僵。

元无忧从床上坐起身来,忍着头痛,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当年,是怎么回事。”她安静地问道,“你告诉我。”

她看着元笑,视线没有过片刻偏移。

她说:“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她开口,态度无比认真,仿佛做出了一个承诺。她说: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元笑愣愣地看着她。

这是一份郑重的信赖。

他从未想过,在此时此刻,在那样的事情发生过后,她竟还愿意,还能够再给他一次这样的信赖。

这对他而言,也许是世上最珍贵的最宝贵的东西。

元笑僵硬着身子,慢慢地垂下眼睛,不敢再看元无忧。

是这样,是这样珍贵的东西,他却不能接受,反而……

要伤害她。

他低着头,闭口不言。

“说话。”元无忧却不肯放过他,“说出当年发生的事。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元笑紧紧地闭着嘴,一言不发。

“告诉我。”元无忧就下了床,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她的脸,“告诉我,当年的事。”

她从未如此认真。

这是她的命令。

元笑抖了一下。

两害相较取其轻。

他必须保护她。

所以……他就只能……只能……

元笑张开嘴,抖了两下,才发出了声音来:“当……当日,属下得知元沧澜悬赏,便……便拦护国将军马队,告发……其所在。”

“然后呢?”

“……将军闻讯前往,遭元沧澜拒捕。两相抗衡……元沧澜力竭昏迷。”

“……”元无忧看着他,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这就是当年的事?”

“……是。”

元无忧捏着他的下巴,指尖发白,将他白皙的皮肤都捏出了红痕来。

她逼迫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再说一遍。”

元笑看着她,身体还有一丝发抖,眼神却慢慢地坚定了起来。

绝不能招致她的怀疑。

绝不能让她看出丝毫端倪。

绝不能让她得知当年的分毫。

“是。”

元笑这样答道,声音变得沉稳而坚定。

元无忧沉默了好一会儿。

元无忧慢慢松开手,露出了在元笑的脸颊上留下的深深的红痕。

“我知道了。”她说,“出去吧。”

元笑便低头行礼,端着他的酸梅汤,退了出去。

一直到出门之后的很久很久,他才忽然意识到,手里的酸梅汤滚烫,早不知在何时溅在了他的手上,烫出了点点红痕。

他竟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他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师父啊……师父。

如果从最高的山崖坠落。

能否终结此刻心中的痛苦。

第77章

元无忧做了一个决定。

她决定不再折磨自己了。

李衎的命令也许重要, 但不告知她缘由的命令不值得她如此。她可以容忍他的监视,因为她的能力真的太过特殊。但没有什么监视是只有元笑能做。

即使是李衎,也不配予她这样的折磨。

她决定放过自己。

她不会再见元笑哪怕一次。她要他从她的房中,她的府上, 从她目之可及的一切地方彻底消失。

元笑真的消失了。

在元无忧下达命令之前。

“什么叫做……”元无忧看着徐慎之, “他人没了。”

“失踪了。”徐慎之紧紧地皱着眉头, “宅子里到处翻了个遍,哪里都没有, 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说到底, 他本也不会擅自外出……”

元无忧面容冷漠,一言不发。

“走得正好。”她说, “此人活到如今, 就只做了这一件得人心的事, 省了赶人的工夫。”

她冷冷地说完了这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

她站起身来。

“叫武澎,去瞭敌塔。”她冷着脸吩咐。

瞭敌塔, 塔如其名,为瞭望敌情而建, 是京内最高的塔。登得此塔,视野开阔, 四周景象尽收眼底。

武澎站在塔顶,遥遥地看了好一会儿, 沉着脸摇了摇头。

紧接着, 他闭上眼睛,坐在了原处。

几乎是下一刹那,他就紧紧地蹙起了眉头, 手掌猛地握紧, 整个人发僵, 像是痛苦到了极点,却未见有丝毫放松。

他的意志力,以及意志力促成的对痛苦的忍耐,真的可以说是不同凡响。

他正在探查。

时值白日,天已大亮,整座城早已喧闹了起来,有的是吵闹的地方,有的是肮脏的气味。

而武澎,正在接受整个整座城的声音,整座城的气味。

刺耳的,锐利的声音。

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无数好的或是坏的声音,悦人的或是糟糕的气味,都聚成一团,百倍千倍地冲向他。

而他正在忍耐。

在他额角的汗珠聚成几股低落下的时候,他终于睁开眼睛,扶着墙,大口喘息了好几口。

在打开五感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觉得吵闹。

“我探听了整座城与城郊三十里,没能听到什么声音,但是,”他说道,“我感知到了气息。”

“什么气息?”元无忧问着,提起袖口,给他擦了擦汗。

“是府里……酸梅汤的气味。与街上卖的不同,不会有错。大约十几里之外,有微弱的气息留下。又大约十几里,再次隐约能嗅到,非常淡,但一定存在过。

“而这两地的气味并不连续,没有任何联通,像是凭空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恐怕是……”武澎说道。

元无忧明白了。

“去找李衎,”她腾得起身,吩咐烟罗,“问他艳娘的下落。”

“好。”烟罗点点头,从塔边往下看,“呜呜……好高,好可怕啊……”这塔确实很高。从上头往下看,塔底的人不若拇指大小。

武澎怕她冒失,不由提醒:“你离那里远些,小心别跌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眼见着烟罗眼睛一闭,身体一倾,忽然就从数十米高的塔顶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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