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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108)

当然,他也更怕她如今的火气。他真的……真的,天底下第一不愿见的事就是她生气。

更不要说是生他的气。

他不知道原因,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脑袋埋得更低,恭敬地任她踩他的手。

“戴罪奴籍,到了我这儿,倒活像是个大少爷了。谁能看出你是奴籍?”

这话倒是不假。元宅上下没有一个人难为元笑,给他穿的衣服朴实却舒服体面,夏天不叫他热,冬天不叫他冷,吃的东西要么是他自己在厨房做的,要么是徐慎之做多的做剩的,食材调料都与主家所食无异。

他过往曾遭受过那么多外人的欺辱,可这世上最应该恨他的人,却反倒对他最好。

元笑伏着身子,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抿了抿嘴:“属下知罪。”

“从今日起,宅子上下打理全都你来,一条砖缝都不能脏了。那地上的墙上的砖缝,有几条没擦干净,你就去领几下板子!”元无忧丢下了这么一句,转身离开。

徐慎之站在门口,颇为愧疚地看了元笑一眼。元笑这无妄之灾可谓皆由他而起,他本想与元笑道个歉,却见元无忧又光着脚往外走了,怕她真让石头茬子碰了脚,只好叹了口气,又追她去了。

怪他多事。

元笑一直伏在地上,半天没抬身子,怕无忧回头见了不悦。

听得徐慎之把鞋子给无忧穿上了,元笑心中松了口气。又听得无忧回了房,落了锁,他才慢慢地直起身来。

为什么忽然生气了呢?他不明白。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让她生气。

元笑心里闷得难受,身体却已经动起来了。

元宅可不是个小宅子,只是元无忧不喜欢太多无关的人待在自己家里,所以宅中人少。这宅子里起码有一半鲜少有人涉足的地方,定期会有人上门清理打扫,免得荒废。如今,距离上次有人上门可有一段时间了。

要做到砖缝都不脏,就得把这宅子上上下下全都打理一遍。而一个人做完这些,饶是元笑有武艺傍身,也绝不可能完成。

元笑用软布沾水,从大堂开始擦拭。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不懂得如何糊弄。

徐慎之叹了口气,站在他旁边:“那瓶子不过落了点薄灰,不擦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小姐嘱咐,要打理干净。”

“她说的‘砖缝也不能脏’,还要按砖缝算你的板子。你还是不要管桌上的器物,先把地面擦干净吧。”

“打理宅子,没有只擦地面的道理。”

……人竟能轴成这样。

徐慎之叹了口气,只好挽起袖子,道:“我与你一起吧。今日之事全都赖我,怪我多了嘴。”

他没与元笑说自己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说是自己把无忧得罪了,火气落在了元笑的身上。

他只说了一半,元笑也就只信了一半。毕竟,无忧可不是胡乱迁怒的姑娘,若是徐慎之说的话与元笑无关,她不可能迁怒到他的身上来。

到底是与他有关的事。是他让她不高兴了。

元笑低眼,阻止了徐慎之,道:“大人,不必。小姐不是真的想打理这宅子,只是生了我的气。您若帮忙,她该更不高兴了。”

“……你也知道她不是真的想打理宅子?那还连看不见的灰也要擦。”

“小姐的命令,自当竭力。”

“……”

徐慎之,此前的几年,曾一直都在反思自己是否太溺爱元无忧了。

他们名义上自是主仆,徐慎之确实也从不僭越,大事小事以元无忧的命令为首,不违主命,一心为主,称得上是耿耿忠心。

但与此同时,徐慎之也长元无忧好些岁,又一心向她,自也有劝诫的责任。徐慎之心知自己有这样的责任,却其实一直未能好好履行,皆是因为他对她却总也硬不下心来。

她任性的时候他未曾多说,她胡闹的时候他都由着,就连她不好好读书,他都只是不断劝诫,然后收效甚微。因为她非要玩,他就舍不得逼她。

她明明是个甚是聪明的姑娘,却没在大好的光阴之中多读些圣贤之书。每每想到这些,徐慎之都要扼腕叹息,进而反思自己对孩子实在太过纵容。

可是现在,他真的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了。

因为他见到了何为真正的“纵容”。

面前的青年,利索却又认真地把每一个角落擦拭干净,动作很快,片刻不停。照他这个打理法,到天黑他怕是得累瘫过去。

而且还做不完。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元无忧恼了,因着脾气而随口丢给他了一句“打理宅子”。

徐慎之又叹了口气,不由得再次劝诫:“先擦地吧。否则晚上,你怕是要挨好些打。”

徐慎之,专业劝诫,永远徒劳。

元笑的动作其实真的很利索,没太久的工夫,就把整个大堂都清理干净了。

只是,他面对的是一整个元宅。

元宅从来就没什么人会正经干活儿,几乎每个人见他跪在地上兢兢业业擦拭每一粒灰尘,都要停下看上一眼。

“那里脏呢,好好擦擦。”烟罗风筝放累了,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个麦芽糖拿着舔,一面舔,一面闲着指手画脚,“还有那边。”

“是。”元笑点头,听话地先把她说脏的地方擦干净了,然后继续低头收拾眼前的地方。

“以后这里归你收拾?”烟罗问他。

“小姐吩咐,整个宅子都归我。”元笑答道,手上的动作仍旧利利索索,片刻也没停过。

“嗬——”烟罗惊讶,“整个宅子?那咋可能收拾得完。收拾不完要怎么样啊?”

“要挨罚。”

“噫……”烟罗微微拖了个长腔,“那你加油。——诶,哪儿也脏!”又开始闲着胡乱指挥。

元笑仿佛有着无穷尽的耐心,又去先将她说的地方擦干净了,然后按部就班继续手里的活儿。

烟罗盯着元笑乱指挥了一阵儿,很快就对他重复的劳动失去了兴趣。嘴里的糖吃完了,她又有了力气,就又放风筝去了。

一旁,元生一直都在旁边,好像只是不经意地路过,可是却又一直都没走。

半个月前,元生被那个摄魂者折磨,进而对元无忧产生了极大的依赖。也就近几天的事,他总算不再日日待在元无忧身边了,却像是对与人接触有了些兴趣,不再天天待在自己的房里了。

烟罗看了他一眼:“一起放风筝吗?”

元生凶巴巴地盯了她一眼,好像她说出了什么全世界最可笑的话。

“爱放不放。”烟罗浑不在意,头一扭,自己玩儿去了。

元生却还是没走,假意小监工似的看着元笑的进度,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天上的风筝上瞄。

元笑见着他的样子,想着他过往的遭遇,估摸他怕是从未碰过风筝,更没有和人一起玩耍过。

他不由得开口,温和道:“去和她一起玩玩儿吧。风筝要两个人玩儿才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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