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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狗尾花下死(93)

流夏不沉,但她身上的衣服却浸满了鲜血和河水,让她整个人变得极重。锦衣本就没什么力气,又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久了,只觉得全身都要冻僵,却还要在河水中苦苦支撑着不被冲走。是以对锦衣而言,将流夏送上岸实在是十分艰难。

似乎是过了很久,久到锦衣的胳膊已经没了酸痛之外的感觉的时候,锦衣总算将流夏推上了岸。而将小姑娘送上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已经半分力气也无了。

手指酸痛到颤抖,又早就被冻僵。安顿好了流夏,锦衣便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滑,整个人便被湍急的河水冲了下去,同时慢慢地向着河底沉了下去。

在河水带来的强烈窒息感中,锦衣伸着双手试图自救,却只是徒劳。

之前,他成功地逃走了,却放不下流夏。他不久前才知道,他被翘楚骗得比他想象得还要彻底,翘楚成了第一个成功从他手中哄出解药的人,也是第一个将解药流出去的人。当时,他虽然是看着翘楚将药吃下去的,却没料到那被她“吃下去”的药竟最终还是流到了未央的手中,被未央带了出去。

而顾明姝也的确是神医,凭着那枚解药,她便制出了更多的解药。锦衣从未得过人心,一直靠蛊毒和厚禄来制约部下。顾明姝此举解脱了众人,幼帝得势又让他失了权势钱财,顿时,他便众叛亲离了。

而在众人皆背弃他而去之时,尽管早有预料,但看着流夏依旧笑眯眯地站在自己的身边时,锦衣仍感到极为触动。她舍命挡敌,让他只身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却只觉无法舍弃她,竟不惜以身涉险,又跑了回来。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活着救走流夏的,却没料到竟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他向来最是惜命,全然没想到自己竟会死在这上面上……真是后悔。

……好在,流夏还活着。

仔细一想,他死了,中了他的蛊的人也要随他而去,这也是当初沐清风不敢杀他的原因。

而翘楚身上蛊毒还尚未除去……

那么……

想到这儿,锦衣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他想着翘楚的死亡,想着沐清风的痛不欲生,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铺天盖地的快意,将他心中对翘楚的心痛都压了下去。

大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暗色的河水中。

第66章 把督主踹下床

沐清风抱着翘楚,极快地在树林中飞跃着。

翘楚忽然昏倒了。就在不久前,她漂亮的小手还在给他整理衣襟,他也一直将她护得很好,可是现在,她却忽然昏倒了。沐清风略想了想,尽管有些不敢相信,却仍能猜出问题出在了哪儿。

对于翘楚新中的蛊毒,一开始,沐清风并没有把握它是否仍可以连接施蛊者与中蛊者。但有之前中的蛊毒的前车之鉴,他绝不敢轻视锦衣的蛊,是以甚至阻止了未央对锦衣的伤害,唯恐会在同时伤到翘楚。然而,未央却也并不是什么会乖乖听话的人。趁沐清风急着带走翘楚时,未央终究还是毫无顾忌地伤过锦衣——尽管失手让他带着伤被流夏护着逃走了。

好在,翘楚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似乎这改变记忆的蛊与锦衣之前控制人的蛊不同,它并不会将施蛊者的伤痛给予受蛊者的。见了这个结果,沐清风就也安心了,便与翘楚在那片不远不近的林子里面很快活地住了好几天。

——尽管翘楚对他不好,但能重新见着翘楚,能看着她好好的,他就也还是很快活的。

可是现在……

沐清风皱着眉,灵敏地躲过前方的大树,同时低头静静地看着翘楚通红的脸。他虽是在拼尽了力气赶路的,却还是忍不住尽可能将把视线粘在翘楚的身上。

翘楚发烧了……烧得意识不清,小脸通红。尽管闭着眼睛的她只是病怏怏地没什么精神,并没有显出难受的样子,沐清风却仍是心疼得揪心。

发烧哪有不难受的呢……万一烧出什么事了可怎么办才好……她可都意识不清了……

沐清风紧着拳头,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顶在了最锋利刀尖上,刺痛又紧张,满满的担忧与不安。

翘楚,是不可以出事的……就是他自己死了,翘楚也不能出半点事。

所以,现在,他必须得赶快找到锦衣才行。他却不能去找未央,之前,他曾收到未央的传信,言道锦衣失踪了。未央的目的只是要锦衣的命,一旦锦衣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必定会立即斩草除根,绝不会因翘楚的死活而给锦衣留下丝毫回旋的余地。

沐清风想着,紧了紧自己按在翘楚额头上的手。他一直把手置在翘楚的头上,用内力弄冷手,给她降温。而翘楚似乎也被伺候得很舒服,时不时地在沐清风冰凉的手上蹭蹭。

尽管满心担忧,但看着翘楚又乖又依赖地往自己的手心里乱蹭,沐清风也仍能觉出高兴来。看着翘楚惹人怜惜的小模样,沐清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便忍不住低下头,在翘楚绯红的脸上印上了一个吻——冰冰凉凉的,温柔又疼惜。

翘楚似乎对此有所察觉,就也在沐清风的怀里缩了缩,蹭了蹭他的嘴唇,同时含混地呢喃着:“锦衣……”

锦衣……

你当是锦衣在亲你,你当是锦衣在抱你,你当是锦衣在心疼你……你当是锦衣?

沐清风蓦地攒紧了拳头,差点把掌心攒出血来。他觉得心中愤郁难当,就又咬着牙,猛地挥掌,一掌就劈倒了旁边合抱粗的大树。

然而,在大树倒下时,他却又小心地侧过身子,将烟尘尽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牢牢地护住翘楚,没让她碰上半点灰尘。

翘楚被沐清风抱得极稳,丝毫没有感知到外界的异样。她仍是意识不清的,只是太热了,便本能地往沐清风冰凉的手上蹭,同时接着呢喃:“锦衣……我热……”

沐清风因她的话而僵硬着身子,却还是默默地运转内力,将浑身镇得冰凉,同时,又怕她躺得不舒服,就缓缓地放松了自己抑郁到僵硬的身子。

“不是锦衣。”他仔细地抱着翘楚,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我不是锦衣,你脑子里的那个……也不是。”

翘楚却躺在他的怀里,对他的话一无所觉。

*

“督主督主,喝药!”粉衣的女子长发垂肩,笑眯眯地将手中的碗捧到了锦衣的面前,身后几乎要有尾巴晃起来,道,“不冷不热刚刚好呢,喝完了有糖吃哟!”

锦衣半躺在床上,难受得半分力气也没有。听着那女子的话,他微微偏了偏头,却没有看那女子,而是很嫌恶地看了一眼那碗气味怪异的药。尽管如此,他却还是伸出手,打算接过那女子手中的药碗。

那女子却是不依,仗着锦衣难受得没力气,怎么也不让他碰到药碗。“我来喂你,我来喂!”她端着药碗,吵闹道。

“给我。”锦衣便蹙紧了眉头看着那女子,眸子里暗沉沉的,满是威压。若是换了常人,这会儿定是被吓住了,那女子却仍笑眯眯地看着锦衣,好像不过是在看一只闹脾气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