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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是劳资的!(3)+番外

哼!我永远记得三岁那年父皇身边的一个宠妃大着肚子在后花园指着我的脑袋笑咯咯的道:“哈哈,你就是个小哑巴,小傻子,你娘真是可怜!”

我至今记得她伸出手,满脸的怜悯的样子。

当时我仰着头看着她也是满脸的怜悯,她的身后便是荷花池,我只不过装聋作哑的上前抱着她蹭一蹭,便将她吓得脚一滑跌进了湖里。

她的丫鬟惊的大声喊人,我站在池子边无辜的着看着她,看着她挣扎的摸样,荷花塘浅得要死,偏偏她在装模做样的左右扑腾。

后来她安然无恙的被救上来了,一上来,她顾不得撩撩自己湿乱得头发,便伸出手狠狠的给我一耳光,嘴中恶毒的骂道:“小畜生,我肚子的龙种要是出了问题,你负责么!”

再后来,她就死了。

我母后亲手搀着我带着我来到暗房,湿冷的大殿内,那个美人凄惨的躺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艳红的,在她华美的衣服上仿佛盛开的牡丹极其好看。

她挣扎着抬起头,仰着脑袋看我,打我的那只右手已经模糊的看不见形状。

母后蹲下身在轻轻的在我耳边说道:“宸安,你记得,要想别人不动你,你就得心狠。”说完,她紧紧的抱着我,口中不停的呢喃:“我的宸安不是哑巴,不是,都怪娘!都怪娘!”

说着,她的目光目露凶狠:“我的宸安,动你的人都得死。”

我偏过头,望着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美人,弯着嘴角冷笑着,她受惊般的瞳孔一缩,之后又仿佛了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般,咽了气。

自从那个美人死后,宫里也没有人敢对我不恭敬了。

其实上天待我还是挺不错的,四岁那年,我的声带终于好了,我能支支吾吾的发出一点声音,母后极其高兴,搂着我泪水直下。我费了好半天劲才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吃力的开口:“宸、安、不是、哑、巴!

哼,那些在背后诋毁我的狗杂碎们,都等着死吧!

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母后给我的爱总是会分一点给大哥,我羡慕大哥,父皇总是对他寄予厚望,作为嫡子,大哥一出生便是要继承正统的。

皇朝高位,万人之上,多少人渴望着那个森严的宝座。

我深刻记得,赵宸穆登基前一天,跪在母后的脚边,悲痛万分,“母后,儿臣不愿当皇帝,母后你不要逼我!”

孝元后一路为他披荆斩棘,双手充满了鲜血,才颤抖着手将他送上这万分不易的宝座。赵宸穆真的天真的以为这皇位会一直等着他么!如果没有母后,赵宸穆这个蠢货早就死在了其他妃子的暗算中,我父皇剩下的四个儿子个个巴不得赵宸穆早点死,死了多好,死了皇位就能让出来了。

没有人逼你,赵宸穆,是你太没用了!

你可曾想过,让出了皇位,你我皆是什么下场,成王败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曾经恨过,恨为何我不是男儿身。

母后坐在美人靠上,看着地上痛哭的赵宸穆,瞬间衰老了十岁,这半生的浮沉,半生的挣扎,想着当自己的儿子亲手握着生杀大权,俯瞰整个中原之城。倾尽全身,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终究,赵宸穆还是穿着龙袍,威风凛凛的坐上了龙椅。

如今,赵宸穆,你死了也好,死了,母后就不用愧疚了,你也解脱了。

眼睛一睁开,梦醒了。

醒来的世界,母后父皇大哥都不在了,这个冰冷的皇宫,只剩下了我还在苦苦挣扎。阿桃听见了我的动静,从外间的匆匆打着灯走了进来。

“公主可是渴了?阿桃给公主倒水。”

“什么时辰了?”我望着雕花大床的繁纹问。

阿桃回过身,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案桌上一盏鎏金铜鹿灯,刹那间,整个寝宫闪耀昏暗的光晕。

“已经寅时了,公主。”阿桃答道。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眼看着雕花窗外那微微泛白的晴空,我一个激灵,赶紧起身,一边吩咐阿桃道:“我有点饿了,你去御膳房让司膳太监给我做一盏银耳燕窝汤,记得要用冰块凉一凉!”

“好哎,公主,我这就去!”阿桃应下了,吩咐门外的几个小婢女都在门口守着,我扬着头看她们团簇的身影,大声喊道:“都出去!都出去!都到殿口等着我!

婢女们从善如流的退了下去,听到宫门轻微的咯吱一声,我下床吹灭了案桌上的鎏金灯,室内的光下一下子暗淡了下来,我这才放心的又上了床铺,抱着枕头小心的将面里的一匹黄帛抽了出来。

金色雕花窗外的晨光昏暗无比,我却是迫不及待的将手中的诏书打开。

大哥重病得时候规矩极多,白日里妃子和皇子们在案塌前伺候着,一到了晚上便挥着手臂把她们都赶回了寝宫。

母亲生前总是让大哥抓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对着他道:“宸穆,宸安是你唯一的妹妹,等本宫百年之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宸安心善,皇宫里多是非,你即使心中再不愿也好时刻记着她,本宫不求你别的,你要将宸安的命当着你的命来看!”

母后一段话深情款款,大哥跪在地上握紧了我的手,沉重的点了头。

事实上,母后不到半百的年纪就去了。

大哥虽说有些事情不着调,可母后吩咐的事情,他总是能做到,至于做的好不好就另当别论了,反正我觉得我的日子过得没有母后在时那么舒坦。大哥过世的前一天晚上,整个福宁宫灯火辉煌,宫殿外的长廊旁,福宁宫的太监和小宫女对着宫殿的门口齐排跪着。

我知道福宁宫有个后门,父皇在世时,我经常偷偷从后门去找他,甩掉了身边的那些看着我的苍蝇,我轻车熟路的穿过小门,走向后殿的含春室。我极其随意的坐在一张酸枝圆木椅上,屁股下垫的是江南制造坊进贡的云锦所做的椅垫,异常舒服。

大哥似乎早就预料到我要来,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吃力的坐起身子看着我。

大哥这张脸还是极其俊美的,尽管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他那张脸惨白惨白的也像极了一个病美人,老赵家的基因就是好,不管男女,清一色的美人胚子。

赵宸穆躺在床上,明黄色的侍服依旧光线明亮。正直立年的他,脸上写满了沧桑,一开口便道:“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书读的多就是这个毛病,快要死了,还在咬文嚼字唧唧歪歪来两句酸诗。

我抬头问他:“大哥,你说什么?”

赵宸穆摇了摇,苦笑着看着我,“你不懂。”

妈了个巴子的,既然以为我不懂还说个鸡蛋!我也不理会他了,所幸咬着茶几上的几个青果,咬的咯嘣咯嘣的,吃得正欢。

赵宸穆每每见到我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总是异常羡慕,他总说:“宸安,人傻真是福,不用理会这世间太多的俗世,像你一样随心所欲真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