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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坤宁(61)

“好。”他看着香儿倔强的脸庞,声音温柔而坚定,“我带你,回国。”

☆、归航

盛夏还未品尝出滋味,秋天便已到来。

华月倚坐在雕凤木椅里,一片不知从哪里来的叶子飘进她怀里,她一愣,拾起,看干枯的叶子带着暮秋的苍凉。没来由心里涌上一阵慌乱的失意,或许,她自己也如这枯叶一般,早不复当初的清丽吧。

一叶知秋,美人迟暮。

那个男子,曾经说只爱她一人,此生此世。原来,此生此世竟是这么短……呵呵,如今的他,是否在对那个叫小纶的女孩,说着同样的誓言?只是,他再不敢说“天下无双”吧。因为他已后妃陈列。

华后冷笑。

“皇后娘娘,沈医官到。”小宫女远远禀报。

华后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是不许人靠近的。

“宣。”

“喏。”

沈莹被带到,带着一眼的透彻与讽刺。

“你们都下去吧,远远候着。”华后紧了紧白绸披肩,吩咐宫女。

“喏。”小宫女恭身退下,离得更远了。

“娘娘想要殇菩提?”待小宫女走出视野之外,沈莹便开门见山地问,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诱人的力量。

华后笑了,有些苦:“你如此‘知无不言’,就不怕本宫杀了你么?要知道,在宫里,聪明的人向来活不长啊。”

沈莹笑,也是一脸苦涩:“下官不怕。下官知道娘娘不是个坏人。”

华后一怔。这个女子,明明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一切,却还说她不是“坏人”。坏人……什么是坏人?自己一直嗤之以鼻的“坏人”何时与自己有了关系?

“娘娘,你我一样,都是善良之人。”沈莹继续道,声音里渐渐有了恨意,“只因我们被伤害被欺骗被逼到无路可走,才会反噬伤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说善良之人就一定要永远被算计被欺负?为什么善良之人被伤害了就不该还手?”她看着华后的眼睛,说得理所当然,“走到今天,如果有错,是始乱终弃的男人的错,是抢走我们男人的女人们的错,是我们没有早早做‘坏人’的错!”

华后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些道理,自己竟从来没想过。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如果她们不曾善良,她们不会错失自己的爱人至此!如果,她们早早做‘坏人’,学会楚楚可怜长袖善媚,甚至学会谄媚逢迎口是心非,那么,她们也可以将自己的男人吃得死死的,不是么?毕竟,她们是他们的第一个爱人啊!

情之最初,赤子之心。

小时候在书里看过一段话,说

,两个男人争一个女人,感情深的那一个会赢;而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感情浅的那一个会赢。

其实细想想,其中的道理不难明白:男人对女人感情越深,便会越挫越勇,始终守护,这样博大的爱,女人终究能感觉到,最终会被感动,因为女人多半惜福。而女人对男人的感情越深,就会越在意,越在意就会有越多脾气,眼里也会越揉不得沙子……而男人多爱面子与自由啊,他们要的,是笑颜低眉的崇拜,是始终如一的温柔。可是,你他妈心都歪了,还让我怎么温柔如初?!

所以,能最终与男人长长久久的,不是动情原本就浅的,就是成熟到能隐藏甚至控制自己的喜悲的。

……

想来想去,华后只觉得愈加凄凉。爱情的真相,原不过如此。

或许,她不该怪任何一个人,走到今天,也不过是两个人的有缘无分。

只是,她真的讨厌那个喜欢一身粉红的女子啊。

比当年的步淑妃还要讨厌!

当年步淑妃进宫的时候也是清新水嫩,但那时华后也还年轻。而如今,当第二个清新水嫩的女孩进宫,华后真的已经不再年轻了。二十五,绝算不上一个苍老的年纪,但也不再嫩如青葱。更何况,女子是经不得心事的。这几年与昭明帝的种种,早已让华后的眼角渐渐爬上了细细的鱼尾。

是的,她讨厌那个女孩的年轻。尤其是她一身粉红的颜色,那是独属于少女的颜色,纯洁明亮,明亮得让她反胃。

而更让人讨厌的,还是她的快乐。华后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什么这么快乐,她总是在笑,似乎从来没有忧愁,即便是步淑妃当面给她难堪,她也傻乎乎觉察不出来一样,背过身就又笑嘻嘻去玩别的了。

这样明朗的笑容,同样让她生厌!

当然,华后最最讨厌的,是那个女孩腻在昭明帝身边的样子。那个女孩,就那样公然在众人面前攀着昭明帝的胳膊,一脸惊奇与欢喜,如最纯真的精灵——让人极度生厌!

是的,她讨厌那个女孩!照明帝的胳膊与微笑,曾经只是她一个人的专属!

尤其,当昭明帝有次说“她有些像你”的时候,她更是对那个女孩厌恶至极!像我么?一点都不像!

而如今,这个让她讨厌的女子,居然怀了孕!

综上种种,她要除了那个女子腹中的孩子!

她不要她死,但她很想看看,她伤心的样子。

昭明帝不是说那个女子“像太阳,很温暖”么,哈,那她就

要看看那个女孩在流产之后,是否还会像太阳。

一想到那个女孩流产后会哭泣的样子,华后心里就莫名痛快。

然而,她的计划似乎总也不成功……

从沈莹处拿来殇菩提叶汁之后,华后很快容易便布置好一切,她是皇后,这些年早已渐渐统领三宫,而昭明帝虽然跟她久不交欢,却不知为何依然对她信任有加,不止在国人面前不折她国母颜面分毫,即使在后宫,也维护她后宫之主的绝对权威。

所以,她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但,当小纶端起药碗时,药碗却被打翻在地……

第一次,华后以为是小纶失手,所以有了第二次。

第二次,华后以为是偶然,所以有了第三次。

但第三次,在小纶快要喝下那碗药的时候,依然手一滑,药碗“哐当”掉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华后百思不得其解,更加愤怒。

第四次,她决定亲自动手。

调好药,她准备直接端去给小纶,亲手喂她喝。是的,她敢!当初给步淑妃的堕胎药,她就下得明目张胆。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好辩驳——因为没有人会傻到如此明目张胆地给怀着龙种的妃子下药!

而她是一朝国母,华家在朝廷又老树盘根,轻易定不得罪。

然而,她还未走出寝宫,手腕一痛,捧着的药碗便“哐当”掉地……

“谁?”她虽然不懂武功,但此刻若还猜不出是有高人暗中坏事,她就不是华月了!

一个人缓缓从角落里走出:“陛下座前影守,夏络殃。”

华后一震。

夏络殃却缓缓向华后走来,越走越近,眼里的痛惜也越来越明显。

终于,他在离她三尺的地方站定,痛声道:“为何,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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