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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坤宁(21)

华后靠在昭明帝温暖的胸膛里,依然忍不住发抖。因为——如果影守飞羽一直都在暗处,那么那日她跟陆子衿见面的场景,必定全部落入了他的眼里!

☆、娥眉遭妒

时间一天天的过,华后渐渐发现这样的日子也挺好:有一个爱自己的夫君;实现了父亲的期望;与梦萦魂牵的那个人还依然可以见面。

而最近,她跟陆子衿的相处更微妙了。因为再没有吟香公主在场了——那个任性的小公主,固执地随兵马大元帅出征去了。

乌国建国刚历两代,根基不稳,邻国曾经趁少帝登基频频在边境滋事,其中最嚣张的就是离国。那时,十多岁的昭明帝只能选择忍,凭着怀柔之术,内抚群臣,外和诸邻,更靠着白云飞的绝世威名,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一路四五年,乌国竟偷安至渐渐强盛。

于是白云飞将征讨离国之事提上议程。昭明帝与其一拍即合,遂召张子龄与顾回商议,张子龄天性谨慎,抚髯良久觉得应该休养生息再等几年出兵也不迟,顾回却说自己不懂兵法,不懂判断此行的胜败。

白云飞与张子龄争执不下,最后顾回笑拉张子龄:“兄长勿再争了,兵家之事,元帅比我们清楚。”算是默认了白云飞的决定。

昭明帝笑。

次日,昭明帝早朝颁旨,令兵马大元帅白云飞,起三军,征讨离国。

而吟香公主闻言,使出一哭二闹三绝食的功夫,终于迫得无双太后与昭明帝就范,答应她女扮男装,随军出征。

被宣召进宫的白云飞知道此事时,狠狠清了清嗓子,方道:“敢问陛下和太后,是想要微臣护得公主安全,还是想要离国的城池?”

昭明帝笑:“公主和城池,你都要给朕带回来。朕相信你可以的,云飞哥。”

白云飞看着昭明帝一脸促狭的笑意,嘴角抽搐了几下,低头接旨:“微臣……遵旨。”

一旁的吟香公主也低着头,微笑。半晌,轻声道:“云飞哥你放心,香儿不会拖累你的。我在天山跟师父很认真学过功夫的!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师父说我已经天下无敌……”

白云飞的嘴角再度抽搐,勉强笑笑。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那可怜的师父大概跟自己一样,只想早点打发她回家,于是编了这么个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的拙劣借口。

话说这次乌国出征离国的事,陆子衿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大臣。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昭明帝并未询问过他的意见。而他这个侍中是不需要上朝的,所以朝堂颁旨时他亦不知道。直到大军已动,京城人尽皆知,他才和百姓们一起得知。

乾清宫里。

清晨。

昭明帝还未退朝归来。陆子衿盘膝坐在地上,一

遍遍弹着《卧龙吟》,形容抑郁。

华后在一边实在忍不住,道:“《卧龙吟》本是世外清音,你却弹出如此抑郁之气,岂不可惜?”

“噌”的一声,一根琴弦崩断。

陆子衿抬起头,冷笑:“卧龙常有,刘备不常有。”

“何出此言?”

“呵呵,诸葛孔明何其之幸,得刘备三顾以问天下!”他眉眼间的抑郁之色更浓,“我陆子衿十年寒窗,学富五车,不输孔明!却为何屈就至此?”

华后一怔,半晌,道:“你是怪陛下没有重用你?”

“难道不是?”陆子衿看着华后,“你的夫君贵为人主,却为何偏颇至此——同是状元,顾回二十岁封相,我却只能做什么侍中!说是为他出谋划策,可他找我问过何策?已经两年了!我拿着俸禄领着官衔,却什么都没做,只每日在这深宫里,教女人弹琴!”

他一拂袖,古琴被扫落在地,发出低吟。

华后怔在当地。良久,她幽幽道:“子衿,其实……你不觉得很多东西不是读书能读到的吗?”

“什么意思?”陆子衿扭头看着她。

“我是说,才华跟文采并不等价。治理国家之才跟吟诗弄月之才,也并不是一回事。”华后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一直深埋心底的话,“我们认识很久了,我想我多少还是懂你的。不错,你确实有才,但有的是文才。这种,并不是卧龙先生当初分鼎天下之才啊……你跟他,不一样。”

“什么……你,你说什么……”陆子衿如遭电击,第一次,他听见人如此评价自己,而且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你是说我华而不实?”

“我不是这个意思。”华后看他的表情,忍不住心疼了,口气放和,“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要懂得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你的长处在你文采出众,即便子建再世、谢安重生,亦不过如此。子衿,真的,你是我见过最有文才的人……”

“可是却没有济世之才!”陆子衿打断,大声道,“原来在你的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只会……吟诗弄月的绣花枕头!”

“不,不是,不是这样。子衿你听我说,我是真的觉得你是我见过文才最好的人。”华后上去安抚他,认真道,“坦白说,我自认所读之书不算少,也一直未见过谁看过的书比我还多。但你做到了。从四书五经到礼仪春秋,从史记传说到列国史书,只要我知道名的,你都看过!你学识的渊博,和文采的惊艳,都让我真心叹服……”

“够了。”陆子衿推开她的手,

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子衿!”华后喊。

陆子衿停步,却并不回头,只冷冷说了一句:“我是个男人。”

然后,扬长而去。

我是个男人,志向是经世治国,不是吟诗弄月!原来,在你心里,我陆子衿,只是如此?

华后看着他快步而去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憋闷。为什么你从来都听不进真话?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啊……

如果是两人单独相处,或许她刚才会追上去拉他回来安抚一番,但自从知道有影守在侧后,她再不敢轻易跟陆子衿靠近了。而期间缘由,又不好与陆子衿明说。今日被他如此一阵抢白,也颇为窝火。

翌日,陆子衿如常来乾清宫教琴,一名宫女却挡在门前传命:“陆大人,皇后娘娘说今日身体不适,不想练琴,大人请回。”

陆子衿一愣,没说什么,闷头而去。

又翌日,陆子衿继续来乾清宫,依然是那个宫女挡驾:“陆大人,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大人请回。”

陆子衿皱眉,冷哼一声,掉头而去。

再翌日,陆子衿还是来了乾清宫,依然是那个宫女,依然是那句台词:“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大人请回。”

陆子衿咬牙:“好!”

说罢,拂袖而去。

宫内,华后一块块往嘴中掰着葱油饼,手边的空盘子已经摆了一叠。

一旁的甜儿咋舌:“娘娘,您不能再吃了!”

华后皱眉,懒得讲话,把手中最后一块葱油饼塞进嘴里,继续伸手去拿。甜儿按住她的手,担忧道:“娘娘,您真的不能再吃了……您……已经不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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