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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万安(79)

韩琳心里好过了不少,“那接下来怎么办?由着他们出幺蛾子?”

“你来的时候,晋阳歇下了?”

“嗯!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说完近来的事,又多喝了几杯酒,熬不住了,回了内宅歇息。”

裴行昭一笑,“那就好说了。把李江海和阿蛮、阿妩唤来,他们这就去晋阳那里传懿旨,让她从速进宫来,哀家有要事找她商议。”

韩琳目光流转,有点儿啼笑皆非的,“好简单的招数啊。”就算只是比付云桥提过的激将法,眼下的法子都过于简单粗暴。

“管它简单还是复杂,奏效就行。难不成我还真看着他们狗急跳墙殃及无辜?”

“也对。付云桥那边,我喊别的兄弟接手盯着了,绝对跑不了他。我这就去传话。”

裴行昭笑着颔首。

没出一个时辰,晋阳被带进宫里。她正睡着,裴行昭的三个亲信跑去传懿旨,她推说生病怕过了病气给太后,拒绝进宫,三个人竟直接吩咐随行的宫女把她架上了备好的马车,仆人刚要动,就被李江海一句“谁敢抗旨”压住了。

进到宫里,她被安置到了闲置的宫室,服侍的宫人只有三名素未谋面的小太监,凭她如何发作,三个人都是木着一张脸。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进宫这一节,被裴行昭和皇后改了说辞:长公主落水染了风寒,太后皇后担心她别院的仆人照顾不周,特地将人接到宫里,由太医院两位郑太医负责照料,每日请一次脉。又因是患的风寒,不宜探病。

而这一日皇后去请安的时候,还带上了大皇子。

裴行昭以前当然也见过大皇子,此刻见了,下意识地望一眼自鸣钟,“这会儿不是上课的时辰么?”

“孙儿昱霖问皇祖母安!”大皇子萧昱霖有模有样地行礼请安。

裴行昭嘴角一抽。不管是孙儿还是皇祖母,都着实够她喝一壶的。她对皇室的人便是有情分,也不过是相熟后生出的,类似友情,实在没有对辈分该有的那份理所当然,便也不大能够接受年纪轻轻多了一堆儿子儿媳孙儿孙女。

皇后一直留意着裴行昭,料定她会很别扭,一看果然如此,忍着笑,对儿子道:“唤皇祖母太后就可以。”又以眼神询问裴行昭。

裴行昭颔首。

大皇子抿嘴笑了笑,“是,儿臣记下了。”

裴行昭招手示意他到身边,“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今日跟先生请了一个时辰的假。”大皇子满眼崇拜地望着裴行昭,“不瞒您说,昨日孙儿……昨日我偷偷溜去了御花园,看您和长公主比试才艺了,仰慕得紧,今日便求着母后带我过来请安。”

“原来如此。”裴行昭笑着抚了抚他的肩臂,歉然道,“前些日子跟你母后提过,得了闲去看看你的文武功课,竟是一直没腾出一半日的时间。”

“正事要紧,您不要挂怀。”大皇子口齿很是伶俐,“我会用功的,遇到文武师傅都有心无力的,就先记着,日后一并请教您。”

“好啊。”裴行昭道,“这一阵属实忙碌,昱霖再等几日,好么?”

“好!”大皇子用力点头,绽出灿烂的笑容,随后也不再耽搁,“我去上课了,改日再来请安。”又转身知会皇后,行礼。

裴行昭唤李江海送他出门。

皇后笑道:“天刚亮就跑去了坤宁宫,儿臣实在被他缠得招架不住了。”

“来也是应当的。”裴行昭一本正经地道,“也怪我,没个祖母的样子。”

皇后凝了她一眼,强忍着笑。

裴行昭倒先一步笑出来,皇后也便不再难为自己。

阿妩、阿蛮、素馨几个年轻的女官也笑起来。

.

一早,燕王去找楚王说事,没了闲杂人等,直言道:“晋阳给挪到宫里去了,我估摸着是小太后又憋坏呢。”

楚王瞪了他一眼,“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何时能改?”谁怕谁厉害着呢,他如今是明里暗里都敬着小太后,连善意的调侃都不敢有。

“话是我说的,又不关你什么事儿。”燕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是话糙理不糙,你怎么想的?”

“太后该是铁了心废了晋阳,今日此举,该是为着将她拘起来,继续添加她的罪行,而她没有应对的余地。”

燕王深以为然,“跟我想到一处去了,就算太后的目的不止于此,但这是最重要的。咱哥儿俩想想辙,加一把柴。”

“既然要废掉晋阳,便要有人出面明言。”楚王一面斟酌一面道,“何必要等那些不逼急了不吭声的官员有所行动?我们不妨从宗亲下手。”

“对啊!”燕王一拍大腿,“晋阳昨儿不是才打了几个宗亲么?我们就把那些对她心怀怨愤的糊涂鬼搜罗起来,让他们一起上表,向皇上力谏,废了她摄政的权利,从重追究她的罪责!”

“好!”楚王一拍桌案,“就这么办!”

“走着!”

堂兄弟两个阔步出门,共乘一辆马车,去找昨日挨打的宗亲。

二人办事的效果立竿见影,傍晚,几位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宗亲结伴进宫,到了养心殿,先上了折子,随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晋阳的暴行,连带着又数落起她以往酒池肉林、曲水流觞等等奢靡铺张行径。

皇帝一面听一面看他们的折子,这叫一个心花怒放,心想,离灭了晋阳的日子总算不远了。

也不能怪他总有这种暗戳戳的诅咒,他又不能去求小母后抽个空把晋阳宰了——怪掉价的,那就只能频繁地许愿。

听几个人哭诉完,皇帝留他们几个一起用膳,席间把削减宗亲用度的锅彻底扣到晋阳头上,又吩咐他们明日早朝时进宫,把所知所经历的一切告知朝臣,容百官商讨。

几个人自是没有不应的,靠赏赐衣食无忧的光景没法子再有,也已不能不认头,那么,对那始作俑者落井下石、抒一抒恶气也好。

翌日朝堂之上,正如皇帝、楚王、燕王所愿,罢免长公主摄政大权一事,借由宗亲之口摆到台面上。

兹事体大,没有朝臣对此表态,如张阁老,要等长公主进一步的罪名落实后再着手此事,而宋阁老、裴显之流要观望着他行事。

是以,出声的,声讨长公主奢靡无度、目中无人、纵仆行凶;默不作声的,是反对或有意观望。

但不可避免的,所有人都有了长公主大权可能被夺的意识,私下里少不得权衡利弊。

至于宗亲,早已打定主意,只要皇帝允许,他们便每日必到宫里或朝堂上闹一场,不把长公主闹腾得吐血不算完。

裴行昭那边,忙着批阅为着宴请耽搁下来的奏折,自己看着批阅着,阿妩或阿蛮在一旁诵读一份,大多是批阅完两份,便能直接批阅诵读过的一份,速度快了三成之一。

把个李江海看得一愣一愣的,活了几十岁,真没见过这么一心二用的路数,服侍茶点时便愈发谨慎,将声音放到最轻微。对阿妩、阿蛮两位小姑奶奶,又添了一份敬重:文武双全,全不输最出色的幕僚,确然是太后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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