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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万安(77)

“你才多大,便是做了什么,也是徒劳无功。”裴行昭揽了揽她的肩,“顺其自然,好么?”

“好。”

回到宴席间,气氛始终欢快而热烈。皇后告诉裴行昭:“晋阳不舒坦,先一步回去了。”

裴行昭说也好,随即发现,宴会的氛围洋溢着轻松欢快,向她敬酒的人比以前多了不止一倍。

皇帝和皇后秉承孝道,替太后挡了不少酒。

楚王和燕王的心情都格外的好,两个人都先后敬了裴行昭好几杯酒。两个人的口才,不是皇帝皇后能时时招架得住的,又见太后面色如常,也就由着他们了。

燕王上前来敬酒时,悄声说了一句:“干得漂亮。”

裴行昭当没听到。

楚王也悄声说了一句话:“大恩不言谢。”

裴行昭回以一笑。那也是他自己换来的,这一阵他可是一日都没闲着,始终着手说服或镇压闹得过分的宗亲。

自然,燕王也是一样,但那厮就是做着好事还不让人念好的德行,她心里有数就得了,犯不着正经表示——他一准儿翘尾巴。

众人的话题始终不离书法、工笔画,不乏在这方面小有成就的官员命妇闺秀少年向裴行昭请教。

裴行昭有问必答,也借机给了他们露一手的机会,在歌舞助兴的时间里,展示素来专攻的书法、画作。

之后,皇帝与皇后商量几句,安排了排场算得盛大的烟火。

皇后是瞧着太后与裴二夫人、裴家闺秀相处得很融洽,难得有流露温情柔和的一面,不妨让三个人更开心一些。

皇帝想的却是,就是要把庆贺小母后获胜的排场做大,气死晋阳才好。

这样一番下来,今日的宴请自是宾主尽欢。

今日种种,又成了一段小太后的佳话,渐渐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自然,这是后话。

裴行昭回到宫里的时候,已是夜阑人静。

沐浴更衣,歇下之后,阿蛮交给裴行昭一封信,“沈帮主的。”

裴行昭看过,唇角弯了弯,“除非付云桥一直隐居,否则,一些行迹迟早会被查到。”

“可是,付云桥如今到底在何处?”

“是啊,那个不敢见人的,到底在何处?”随着女孩清甜的声音,穿着一身夜行衣的韩琳走进来。

“小夜猫子。”阿妩拍拍她的脸,“又是大半夜的去办差?”

韩琳笑着捉住她的手,拍开,“不是去办差,得先讨到差事才能去办。”

裴行昭懒散地倚着床头,一腿支起,一手落在膝头,指尖跳跃几下,“晋阳的赌注不是很有意思么?可以从两方面想,一是她自认稳操胜券,获胜之后便可让付云桥光明正大的现身,为她所用;二是付云桥兴许已经在她的别院,或许是即将赶至。以她的习惯,我只能想到这么多。”

“让付云桥光明正大的现身,不就等于是承认了付云桥曾为她效力么?”阿妩道,“当真不顾脸面了?”

裴行昭笑微微的,“那是两回事,人家大可以说,不过是又一次不拘一格用人。”

韩琳的关注点在于她所说的第二点,大大的眼睛亮闪闪的,“已经或者即将赶至晋阳的别院——这事儿得交给我办,我去把那厮揪出来。”

阿妩敛目思忖着,“我们是盯着长公主那边,看似毫无遗漏,实际上他们可钻的空子太多了:进出的马车、箱笼有没有藏人,还有密道,我们只知晓一些惯常会在地下打通的,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怪只怪那别院是她产业里不大起眼的一所,以前根本没进去探路。”

裴行昭颔首,望着韩琳,“想去就去吧,只是千万当心。见机行事,要是看到付云桥,当下倒也不必急着把人抓回来。”

“我晓得!”韩琳转变成严肃的小模样,拱手行礼,反身向外,顷刻便不见了人影。

.

天刚擦黑,晋阳回到别院。别院门前,仍旧坐着一些宗亲里的破落户,这些人才不管她在不在里面,闹事撒气让她也不好过才是关键。

晋阳的怒火空前的旺盛,听得那些人又在拐着弯儿地对她骂骂咧咧,倏然怒极,冷声吩咐:“都给我打出去二里地!往后谁再来我门前闹事,一概棍棒伺候!”

仆从虽觉不妥,可给谁当差就得听谁的,也便听命行事。

伴着人挨打的声音、怒骂的声音,晋阳下了马车,走进书房。

她的头发还没干透,感觉腻嗒嗒的,被宫人从湖水里救上岸,换了衣服却没沐浴,又感觉身上脏得很。

裴行昭那个悍匪!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对她动手了,还把她传成了输不起、气量狭小的人。

这仇要是不报,她便是白活了这些年。

她遣了侍立一旁的下人,独自坐在三围罗汉床上,攥着拳坐了好一阵子,情绪勉强归于平静。

还没到绝路,她不能再因急躁急切出错了。

而且……

她望着贴墙而立的,偌大的花梨木书架。

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今夜,他便可以到来。

只要有他扆崋相助,局势就算再差,也能得以扭转。

她也是先帝钦点的摄政之人,怎么能在摄政之初就被扳倒?颓势尽显无妨,但朝堂上要是裴行昭一家独大,便是大多数官员会竭力反对的。

哪怕她这长公主只剩了个空壳子,她裴行昭也得让她摆在朝堂。

是了,不用急。谁的生涯不是起起伏伏,她裴行昭的仕途走得顺遂,心路不也经历过几番大起大落么?便是只说陆、杨一案带给她的打击,已是常人难以想象。

比起那些,自己如今受的这点儿委屈又算什么?

话说回来,她已经给过裴行昭钝重的打击,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想着这些,晋阳的心完全静下来、定下来。

她回了内宅,由侍女服侍着沐浴更衣,绞干一头长发之后,简单地梳妆。饭菜摆上桌,她也勉强自己用了一些。

过了子时,她回到书房,仍旧遣退所有下人到门外服侍,如此还不放心,将厚重的雕花木门从里面栓上。

她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房间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人。

横梁之上,韩琳屏住呼吸,利用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观望着下面的晋阳的一举一动。

晋阳在书案后方落座,握住一个抽屉的拉环,用力旋转。

随之发生的是,花梨木书架从中间一分为二,缓缓地向两侧开启。

里面墙壁上点着数盏长明灯,将不大的空间里的情形映照得一清二楚。

居中设有一张低矮的八仙桌,左右各一个蒲团,桌案上摆着一局棋。

一旁的茶几上,有两坛酒、银壶、两个酒杯。

正对着书架的那一面石墙上,细看可以发现缝隙,从上到下地贯彻。也就是说,外面有人进来,应该就是通过那面墙壁。

这便有所斩获,韩琳小小的高兴了一下。

这时的晋阳,十分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取过一册书卷来看,时不时望一眼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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