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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万安(183)

“这话又从何说起?”陆雁临挑了挑眉,“我不记得与乔阁老打过交道。”

“几年前,崔淳风在军中见过太后,也见过你和杨郡主。”乔景和道,“一次与我说起来,他对你们三个赞不绝口。”

陆雁临抿紧了唇。

“我以为,你和杨郡主,会是一辈子陪在太后身边的人。”乔景和道,“我也以为,你是最不可能背叛太后的人之一。可见我终归见识有限,或许不是高估了你,而是低估了利用你戕害忠良的人。”

陆雁临闭了闭眼。没人说这些,她的自责兴许会更重,总有人说,她只会生出逆反之心。

乔景和观察着她的神色,笑微微地道:“你放心,我从不会指望一个叛徒找回良知,于事无补,也没人稀罕。我想,太后尤其不稀罕你的自责,甚至懒得再看你哪怕一眼。”

陆雁临咬了咬唇,“你怎么能笃定?她最喜欢看她的战果,看将要死在她手里的人的惨相。”

“战果,死在她手里?”乔景和只觉好笑,眼中闪着讥诮,“这两样都与你无关。”

陆雁临挑了挑眉。

“战果便不需说了,她只是碰巧发现了一个叛徒而已,原因么,是那叛徒太蠢,慌不择路,她不想发现都难。”

“……”

“蠢人的死,与太后娘娘何干?自己找死,跟她更无半分关系。你便是到了十八层地狱,也不要说是死在太后娘娘手里,那是对她的折辱。”

“……”陆雁临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原来乔阁老是来诛心的。行,这些话我记住了,此刻起,我会有自知之明,您可心安了。”

“谈不上诛心,我要真存了那心思,少不得仔仔细细地把你和双月儿比较一番,她身在泥沼却洁身自好,活出了风骨和傲气,赴死时也能挺直脊梁。”乔景和稍稍顿了顿,微眯了眸子凝着她,“而你呢?有一位铁骨铮铮的兄长,有良师益友在侧,却被最下作的人算计,之后毫无作为,只是受制于人。唉——我只是在想,双月儿和你是不是投错了胎?如果她是你,如果你是她,情形便颇有看头了。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尤其你,除了令人作呕,还剩下什么?”

陆雁临腾一下红了脸,继而别转脸。

乔景和的语声仍旧很和缓:“我有时又会想,你必然知晓自己必死无疑,那么在死之前,能不能把你已经折了的脊梁骨挺起来,把你丢掉的被人肆意践踏的尊严找回来?”

陆雁临似是没听到,一动不动地望着别处。

“唆使你铸成大错的人,也就是付云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乔景和不在乎她的态度,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他只是为了帮晋阳公主么?晋阳的确是得不到就毁掉的性子,可是这样恶毒的手段,晋阳若事先知情,不会允许。

“她再如何目中无人,也会料定真相大白时,太后娘娘会恨她到什么地步,会因此而收敛几分。她就算是野心最盛的时候,也只敢说自己能扳倒太后,而不是除掉太后,只要太后在,便一定会报仇雪恨。要不然,她何至于连收留陆麒、杨楚成两头的叛徒都遮遮掩掩,只让党羽知情?”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陆雁临不得不接话了,不耐烦地道,“你是不是认为,一切都是付云桥瞒着晋阳做的?那不也在情理之中么?幕僚本就不需要向东家禀明每一件事是如何做成的,让东家看到事情的结果即可。”

“我的意思是,付云桥用的招数歹毒至此,只能是因恨意而起。”乔景和道,“我不能确定的是,他是恨陆家、杨家,还是太后娘娘、张阁老、马老将军?”

他说的付云桥恨的这些人,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因为裴行昭与陆麒、杨楚成是过命之交,同时,张阁老和马老将军都算是她的伯乐。五个人之间算是有着无形的一条情分做成的锁链,被紧紧地绑在一起,哪一个出事,其余四人不论在情分还是前程上,都会遭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和阻碍。

“付云桥的确可能是因恨意而起,但这份恨意就不能是对先帝对朝廷的么?”陆雁临道,“今儿你提到了太宗皇帝,我就也想起来了,我们的太后娘娘对太宗,便有着很深的憎恨。难道付云桥就不能憎恨先帝,才杀害先帝重用的名将么?”

“若真的恨先帝,为何不尽早毁了晋阳?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晋阳不是已经死了么?”陆雁临瞥了乔景和一眼,“你又怎么能断定,那位威风八面的公主的死路,不是他给铺好的?”

乔景和失笑,“账不是这么个算法吧?

不论如何,先帝总归是看重晋阳的。付云桥若是恨先帝,为何不让先帝尝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帝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倚重的女儿红颜早逝,总归是个打击。

“可晋阳是怎么死的?不用明说,你我都清楚。难道太后娘娘会因为一个长公主的死而多一丝欢喜么?不过是除掉了一块拦路石而已,对太后而言算得了什么?”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陆雁临更不耐烦了,“你说的这些,我没法子反驳,那么,就当你说中了,付云桥恨我哥哥,或者是杨家哥哥,要么就是太后或两位重臣。

“可现在他恨不恨的还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是生不如死,活得还不如猪狗。

“你大可以跟太后娘娘说说你这些想法,她说不定会派人询问付云桥,想得到答案应该不难。”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谁会问猪狗什么问题?那不是太傻了?”乔景和笑了笑, “活成猪狗还有心气儿还能继续活的东西,便是心里还有着什么异想天开的指望, 并没绝望。不为这个, 太后娘娘大抵也不会那样处置他。”

陆雁临目光微闪。乍一听,觉得他像是在说歪理,再一琢磨, 觉得有几分道理。

付云桥是不是在等什么消息?比如太后或是谁的噩耗,又或是什么好消息。似乎也只能是这样的理由, 才能支撑着他没有尊严不成人样地活下去。

而裴行昭正因看出了这一点,才不将他处决, 就是要他活着,要他看看希冀的到底能否成真。她是很喜欢这样跟敌人较劲的。

那就是说, 乔景和说的是真的?付云桥是因为深入骨髓的恨意才做了那么多事么?

那份恨意必然也算得血海深仇,又到底因何而起?

裴行昭有机会与付云桥结下那样的仇恨么?

看起来张阁老和马伯远是更有可能, 但他们近些年来不都过得顺风顺水么?

真正被陆、杨冤案打击到的, 影响深远的,只有裴行昭。

付云桥以前不可能对张阁老、马伯远无计可施,连一点儿像样的绊子都使不出。

他没有那样做, 便是对两人没有那么深的敌意恨意。

乔景和始终留意着陆雁临的神色,语气更为和缓:“你可以说, 付云桥恨谁并不重要,也的确是不重要。如今除了陆家父女,别人都过得好好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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