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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万安(173)

贾太嫔身形一震。

“下贱东西,也配说别人的是非?比你干净的青楼女子一抓一把。”裴行昭寒了脸,“少来脏哀家的地儿,滚!”

贾太嫔踉踉跄跄地滚了。

裴行昭转身,吩咐阿蛮:“知会我二叔,让他告诉元琦,别总说些乱八七糟的,少烦裴家,也少烦哀家。”

“是!”阿蛮觉得,小太后真是很恼火了,要不然,不至于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裴显得了传话,当下吩咐一名小厮去见元琦,让小厮一字不差地复述太后娘娘的原话。

监视元琦的老六发现,元琦见过裴家小厮之后,神色有些惊惶,面色特别苍白,回到内室,在窗前呆坐了大半晌。

老六监视这些天,也品出来了:这小姑娘该是想借太后娘娘的势,以便自己在元家得到重视,过得风生水起,奈何根本不了解太后的性情,一番小算盘已是打了水漂。

太后什么时候会做什么决定,她自己都说不准,何况别人?老六腹诽着。

再说了,太后看人,有时候从大事看,有时候则从细节看,得她赏识的,不是性情与她投契,便是才干能与她相得益彰。

元琦比起太后看重的人,就不说林策、杨攸这种人物了,即便是裴宜家,也差了一截。怎么说呢?元琦除了端庄沉稳得过了分,面目其实很模糊,没有鲜明的性情,如善良、慧黠、通透等等。总之,老六敢说,这是太后瞧着就乏味,懒得探究的人,要不然就亲力亲为了,何必把人晾着,让她们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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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裴行昭唤来张阁老、宋阁老和乔景和议事。

她单刀直入:“哀家不允许再有官妓、营妓。”

三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张阁老最先表态:“臣明白太后的心意,这就开始拟章程。”

乔景和言简意赅:“臣附议。”

宋阁老说道:“臣请示太后娘娘,这事情,能不能事先跟臣一些信得过的官员打好招呼?”

“可以。”

“臣会尽力斡旋,多多益善。”

裴行昭现出了这两日难得一见的笑容,宛若冰雪消融,“有劳三位。”停了停,又叮嘱乔景和,“刑部那边,从速查明原委,问罪贾府。”

乔景和心领神会,“七日如何?”

“很好。三位去忙吧,哀家等你们的消息。”

裴行昭又要推翻太宗的一个举措,与倚重的阁员定下来,却也不过片刻时间。

这不是跟死人置气。她只是不齿:专设官方妓院,让官员明打明地嫖,怎一个无耻了得。

腐朽荒唐野蛮的制度必须废除。

裴行昭又吩咐阿妩、阿蛮:“去查,看看有哪些官员女眷不辨黑白地诋毁双月儿,选出几个地位高的、嘴最脏的传懿旨:结案之前,谁再胡说八道,拉到菜市口,当众掌嘴八十。另外,让她们想想,双月儿是何出身,她们又是不是敢担保没有落魄之时。”

两个丫头脆生生称是而去,这差事,她们可是求之不得,不出半日便回来复命。

京城官场的消息传得最快,转过天来,不要说女眷,便是除去刑部锦衣卫这等正在查案的官员,都不敢再谈论倚红楼一案。

被传了懿旨的那几名女眷,先被太后的警告吓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又受了夫君气急败坏地训斥,更有两名被打得脸上现出了五指山。

官员大多感觉风雨欲来,却猜不出小太后这次要唱哪一出。而得了宋阁老提醒的人,已经心里有数,开始反反复复斟酌,废除官方妓院的旨意下来之后,反对的人会有怎样的说辞,自己要是有机会替小太后辩驳,该怎么说。

这也只是有备无患,其实并不相信谁能辩得过小太后,谁又有胆子违逆她。

自从小太后摄政到如今,折她手里的门第、官员太多了,而且她又没理亏的时候,这样一来,谁敢跟她玩儿命?

要是没出方诚濡的事,言官还能做一做死谏的梦,现在哪个还敢?死在宫里是没机会的,走出宫门,大抵就要走进小太后挖好的坑,被士林往死里数落,若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也不过是形似小丑。那样的风险之于言官,真不如一脖子吊死。

所以,知情在先的好处,兴许只是在大殿上第一时间表示拥护,但也足够了。比先帝还让人瘆的慌的主儿,有个在她面前露脸博得一点儿好印象的机会,已经难得。

官场对案子三缄其口,贾府老太爷却急了,这日到了宫门外,求见太后。

裴行昭懒得见他。

阿妩把贾老太爷往皇后那边推。本来么,皇后处理后宫已是得心应手,一日里能腾出半日陪伴大皇子,或是喝茶绣花,闲着也是闲着,见见官场里的人权当解闷儿了。

贾老太爷哪里肯听,径自跪在宫门外,痛哭不止。

要是换个人,裴行昭也就让侍卫打走了,但一个年迈的老头子,又能怎么着?只好让他到清凉殿说话。

贾老太爷已年近七旬,满头白发,许是被丧子之痛磨的,更显老态。他脚步蹒跚地走到裴行昭十步之外,颤巍巍地行礼问安。

裴行昭吩咐免礼,唤人赐座。

贾老太爷不肯平身,反倒跪倒在地,磕了个头,“臣恳求太后娘娘为犬子做主,如何都要还他一个公道!”

公道?裴行昭心头冷笑,是想让她因着贾乐志的死恩及贾府,还是像贾太嫔说的,连坐双月儿的族人?

那么,双月儿呢?她就不需要一份公道么?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克制着情绪,避免人一来就被自己骂出去,敛目看手边的折子。

贾老太爷只好接着往下说:“太后娘娘或许有所不知,臣这个儿子,得来的实在是不容易。臣膝下七女一子,是发妻生了六个女儿之后才得了他,他的妹妹,便是服侍过先帝、至今留在宫里的贾太嫔。”

裴行昭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让发妻玩儿了命地生孩子,很长脸么?”

贾老太爷被噎得不轻。他是头一回跟小太后打交道,从不知道她说话就可以气死人。

裴行昭只留了李江海和阿妩、阿蛮,遣了旁的宫人,“你要是连得三四个儿子,会不会还让发妻继续生?”

贾老太爷缓过劲儿来了,因着没了命根子一般的儿子,也豁出去了,“为夫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不是妻室的本分么?臣不懂,您为何要问这些?”

“哀家只是感佩,你的发妻太能生了。都说生孩子形同在鬼门关前晃一圈儿,她晃了八回。生八个,一个拿得出手的儿女也无,少见啊。”

“臣的发妻只是尽本分!”

“既然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了个儿子,怎么就不知道督促着他务正业?他就没有要尽的本分?”

贾老太爷几乎是在瞪着裴行昭了,“太后娘娘莫不是在说犬子该死?犬子只是被下贱的青楼女子害得英年早逝,怎么就没尽本分了?”

“下贱?”裴行昭冷笑,“哀家前两日才这样骂过你的女儿。你女儿在宫里与男人鬼混,哀家忍着没发作,她却还想求哀家给她哥哥做主。当时哀家就纳闷儿了,得是怎么样的混帐东西,才养得出个顶个儿混帐的儿女,今儿总算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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