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这回的教训,足够我记二十年。”沈笑山捧住她的脸,一下一下地啄着她的唇,“我再也不会了,你再别这样折磨我了,成么?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她又忍不住笑开来。
下一刻,便被他趁虚而入,再度深深吻住。
这一日,沈笑山以报复为名,磨烦到傍晚才肯放她回家,当然,期间也不是一点儿正事都没做,让她看了看自己给各个字号的店铺立的店规,又让她看了看自己珍藏的一些物件儿,觉得她与姨父姨母喜欢的,都命罗松、景竹收起来,送到傅宅去。
陆语看过他立的店规,只觉耳目一新,那是这世道下别的字号没有也想不到的,看起来是给了掌柜伙计管事太多的好处,实际上,却又在同时设立激励并约束着他们的条条框框,最终目的,只是留住有上进心、对东家忠心耿耿的好人手。
——这种账,要往长远了算,对自家只有好处。
不消片刻,她就打好了一个照猫画虎的腹稿,并当即写给他看。
在这方面,沈笑山之于她,是绝对的良师益友,该夸的夸,该否的否,亲自帮她调整、修改。
就这样,江南陆家的新店规出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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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语在外书房,忙着告知齐盛新店规和额外的不准外传的规矩。
杭七那边,则请了现任长安知府景老爷、景太太登门为沈笑山与陆语的亲事分别在外院、内宅说项。
原本是不用这么急,但沈笑山经了昨日被陆语那么一吓,快吓出心病来了,觉得还是趁热打铁的好。万一迟两日这小姑奶奶又气儿不顺了,又摆他一道……他不认为自己受得住。
陆语和齐盛同时从一名管事口中得到消息,前者笑而不语,后者笑眯眯的,像足了要嫁女儿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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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明拖着病体见了景老爷,听清楚对方来意,心下有几分喜悦,又有几分担心。经过开方子针炙时与沈笑山的接触,他真的说不出对方半点儿不足,那般的人物心悦恩娆,自然是喜事;只是恩娆对他是怎样的心思呢?若只有感激,若只为了感激而嫁,那岂不就是他与发妻耽误了那孩子的一辈子?
是以,他首次的没答应说项的人,不是端架子,而是真心实意的。
景老爷不明所以,只当是抬头嫁女儿,没当即答应是应当应分的,更何况早就做好了登门几次说成这事的打算,当场自然是笑呵呵的,丝毫不悦也无,不中听的话更是一个字都没有。
在内宅的原敏仪见到景太太,得知原委之后,面上委婉地应承着,心里则生出不尽的喜悦,料定沈笑山定是得到了恩娆的默许,才请人来说项的——恩娆可是昨日才去过他的私宅。恩娆要是对他压根儿没那份心思,他也不会麻烦杭七在这时就做足场面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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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醉听说之后,脚步轻快地寻到外书房。
齐盛笑着行礼退出去。
“姐,这事儿定了?”林醉难掩喜悦,走到坐在太师椅上的陆语跟前,俯身抱了抱她。
“算是吧。”陆语盈然一笑。
“太好啦。”林醉高兴得不得了,“你嫁的如意,我这辈子的心愿,也就了却了一桩。”
陆语轻笑出声,“你这小丫头,别只顾着我,你自己呢?”
“我?”林醉眨了眨眼睛,“我还早着呢。”
“嗳,我可没比你大多少,怎么就叫还早着呢?”
“论年纪,我是跟你差不了多少,可是论心智,我就算再活三五年,也比不上你。”林醉很无奈地侧了侧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当着我的面儿,怎么好意思说这些的?”陆语笑意更浓,拍了拍她的手臂,“是不是要趁这时候听我夸你啊?”
“好啊。”林醉笑出来,“先前你顾不上,这会儿总该有闲情夸我几句了。”
“我才不呢,等师父她老人家来了,我请她夸您。”
“可别。”林醉立时扁了扁嘴,“我最怕见师父了,她一瞧见我,就恨不得训我三天三夜。”
陆语逸出愉快的笑声,“放心,不会的。现在我们家恩姀长大了,懂事了,师父高兴还来不及呢。”
姐妹两个说说笑笑的时候,原太夫人得到了傅宅这边的消息,不由神色一凛。
她问身侧的丫鬟:“你说的当真?真是景老爷、景太太登门说项的?”
“千真万确,奴婢可不敢有一句假话。”丫鬟正色保证之后,又提醒道,“况且,不是说那杭七爷是锦衣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么?他是沈先生的至交,请景老爷景太太来说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原太夫人脸色更差,心绪亦然。
请了那般分量的说项的人,她还能拿什么压着傅清明和原敏仪?
至于陆语那边,就更难打动了,那原本就是个随时豁得出一切的让人恨得牙根儿痒痒的孩子。
而最讽刺的是,这一节,在她原本的计划之中,是应该发生的。真的发生了,局面却与南辕北辙,全不由她控制了。
她缓缓地逸出一声叹息。
算来算去都没算到,沈笑山对陆语动了真心。
怎么发生的呢?
陆语那种精刮过了头、冷静过了头的心肠,怎么样的男子都该受不住才是。
沈笑山就算是要娶她,也该是受胁迫、被逼无奈,只要没有旁人敲边鼓,有权有财有势的男子,都不会选择她做枕边妻。
哪承想,沈笑山就受得住陆语那种性情,并且动了真情。
是陆语在沈笑山面前矫揉造作么?
是沈笑山只看中了她的美貌么?
大抵是这样的。
沉了片刻,她吩咐丫鬟:“去把向二小姐请来。”
丫鬟嗫嚅道:“可是,太夫人……万一传话的人又被半路绑回来……可怎么好啊?”
“不会。”原太夫人耐着性子解释道,“只是去向家,向家如今与我算是一体,恩娆的人不会阻拦。”
丫鬟这才称是而去。
事情真没出原太夫人所料,至下午,向二小姐便轻车简从地来了。
向氏闻讯之后,给气得不轻,冷着脸静坐片刻,却又冷笑,微声自言自语:“真是好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这日,原灏什么都没做,自早间就被原府管家、管事困在书房看帐,听人报账。
原家的家底,他怎么会不知道,一直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地过着,原溶要把他分出去,也给不了他多少维持生计的银钱。
他一概好好好、是是是地应承着,从速打发了管家管事,让他们告诉原溶:今日傍晚之前,便搬回原家先前的宅子。
传话的人没多久就折回来,说大老爷准了,小的们会帮二老爷、二太太收拾箱笼。
原灏垂头丧气地回到内宅,连和向氏算账的心思都没了,只是问她:“我要是带着你走,恩娆不会责难你我吧?”
“不会。”向氏道,“这边的事,我料想着,她什么都知道。既然懒得理会,便是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