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渔、钓鱼、观星。”他说。
陆语讶然,下一刻就说:“我也要去。”
“明日开始。”
“好。”
于是,之后的一个来月,陆语都跟在他身边。
而在第一天,她是比较崩溃的:天还没亮,也就是后半夜吧,他就唤她起床,穿上行动灵便的衣服,策马出门。
陆语如同梦游般到了海边,随他走在沙滩上。
沙子进了鞋里,硌得难受。“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她问。
“对。”
她停下来,脱掉鞋袜,卷起裤管,赤脚走在沙滩上。
他笑着拥住她,低头索吻,“醒了吧?”
“嗯。”陆语下意识地回望岛上。
“仆人夜间不会出门,走着来要三两个时辰,用拉车的马,就得告知管事。”
她放下心来,空闲的手携了他的手,“我们走吧。是去打渔?”
“嗯。”
“这种事有什么好玩儿的?你居然那么喜欢。”
“这种事全凭运气。”他说,“有比与天地赌运气更有趣的事情么?”
“……渔夫真是不容易。”她挠了挠他手心,“至于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哈哈大笑。
后来陆语所见,正如他说的,这是看运气的事,有时满载而归,有时一无所获。
每次有收获的时候,陆语都发现,他会把小鱼小虾放回海中。
“小鱼小虾更好吃。”她问,“这又是什么门道?”
“不让鱼虾断子绝孙。留三分余地,海上亦如此。”
“这话说的,再看到做好的鱼虾,我还忍心吃么?”
“你这会儿不饿而已。”
她笑声愉悦,“也是。”
至于在浅海处钓鱼,陆语当做晒太阳——和他并肩坐着,轻声说话,和煦的阳光洒落,让海面波光粼粼,让她变得慵懒。
最有趣的,是风清月朗海面平静的夜,他划船带她出海,躺在船头观望星空。
在此之前,陆语对浩瀚星空只是一知半解。
而他不同,自幼就对星空有好奇,感觉神秘,有机会便寻找相关的书籍。在如今,他等于把自己所知所学重新温习一遍,讲给她听。
他言辞生动有趣,便让陆语很快从提不起劲到疑问不断再诚心请教。回到岛上,再看那幅星象图,也能看出些门道了。
而这门学问,所知的越多,越觉得星空的奥秘太多,常常会不自觉地陷入奇妙的遐想之中。
这晚,仍如先前,小船被划出去很远,回头一望,岛屿成了小小的一点。
甲板上铺了厚实的毯子,两个人躺在上面,对着漫天璀璨星光。
她枕着他手臂,感觉得出,不知何故,他有些心不在焉。她侧身看着他,“怎么了?”
他也转身,面对着她,“我在想,过来的日子不短了,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有么?”陆语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能会意,费力地思索着。在岛上,什么都有——衣食住行欢欣满足;也什么都没有——是非琐事心烦暴躁。
他的手在她背部跳跃几下,“有件事儿,多久没办了?”
陆语恍悟,笑出来。
亲吻、拥抱,是经常的,而鱼水之欢,只在起初到来时有过一次,随后,都是一样,几乎舍不得入睡。
这一段,又是每日黏在一起,但打渔、观星几乎占据整个夜晚,观星后回到岸上,径自换打渔的船再次出海。只上午、下午偷空眯一觉。幸好他做的饭菜堪称珍馐美味,药膳的功效亦很明显,她每一餐都会吃很多,要不然,怕是早熬得明显消瘦下去。
这样的“忙碌”情形,大抵一生也就这一次。
他托起她下巴,笑笑的,“来,看看我们是不是不稀罕夫妻之实了。”
陆语又笑,笑声很快被他封在口中。
原本,他只是调侃自己与妻子,原本,真是打算浅尝辄止。
可是,之前言语宛若暗示,让身体有了反应。
意识到他要动真格的,陆语急起来,“慕江……”
“只有星月能看到。”他在她耳边说,“只有天与海,只有你和我。”
“……”他是对的。
好一阵,她眼前亮晶晶一片。他的眸子明亮如空中的星子,星子一闪一闪,熠熠生辉。
海风回旋,隐没了彼此的凝重急促的呼吸。
海波载着船,起起伏伏;她随着他的把控,心绪浮浮沉沉。
支离破碎的低喘、呻/吟,融入海风,转瞬消散。
“这就不行了?”他点了点她的唇,笑得有点儿促狭,不等她出声,便热切地吻住,带她攀向极致的快乐。
……
观星夜,前所未有的放纵之夜。
.
第三个月,阴天下雨时不少——若在地面,这是盛夏时节。
夫妻两个留在岛上的时间多了,开始关心仆人们遇到的不大不小略去不报的问题,能点拨的点拨,该商议的商议,需要外面伸援手的,记在心里。
闲来他看了她的画,不知是心性还是环境影响所致,画的意境完全符合这岛屿的景致,清新优美,手法纯熟,但是尽量避免运用技巧,看起来特别舒服。
“全部带回去。”他说,“每一幅都是佳作。”
“但愿不是谬赞。”她笑盈盈的,“我也有能够送人的画了。”
他笑着抚了抚她后颈。
陆语每日都会翻看万年历,每日都会在心里天人交战一番:等到大船到来,是当即软硬兼施地让他离开,还是真照他说的,让船只等待?
这地方,对于喜好热闹的人来说,定是没得选择才会涉足,而对于他们来说,委实是人间仙境。不要说结伴而来,便是独自前来,也真有无数乐趣,不愿离开。
偶尔,沈笑山看到她对着万年历犯愁,便忍不住笑。
大船并没按期到来,晚了五天。决定航程的,是天气,非人力可控制。
让陆语意外的是,沈笑山当即就吩咐仆人,把要带走的一些东西收拾起来,装入箱笼,送到船上,随后对她说:“走。”
“……?”她说不出话。
他笑,“船上不定放了多少等着我看的信件账目,你也不知有多少信件等着回复。真在那儿等着,跟催债的差不多。”
她失笑。
就这样,他们离开岛屿,回到船上。
正如他预料的,他面前的账目信件堆成了小山,她面前则是厚厚一摞信件。
看信、回复信件的时候,沈笑山还好,不时莞尔一笑,不悦了也只是微微蹙眉。等到看帐的时候,就有些意兴阑珊——心跑远了,一时半会儿真收不回来。
他掂着一本账册,过一会儿,长长地叹息一声。
陆语忍俊不禁,走过去,俯身搂住他,“说起来,往回返这事情,吃亏的可是我。在岛上,我每日吃得都是你做的珍馐美味,往后可不会总有这种好事。”
“什么珍馐美味?”他牵了牵唇,“你不是以为这词儿跟粗茶淡饭一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