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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欢(138)

“……”陆语愣住,“不吃年夜饭就出门?你是不是梦游呢?”

“回家。”沈笑山笑道,“我们去跟姨父姨母、恩姀一起吃年夜饭。”

“……”陆语又一次愣住,随即,神色恍然地看着他。

“怎么了?”沈笑山拍拍她的脸,“醒醒。”

陆语笑出来,“差一点儿就被你感动哭了,被你扰了更好。”

“好听的话路上再说,快一些,时间不早了。”

“嗯!”陆语转去更衣,脚步轻快,小鹿一般。

沈笑山望着她的背影,唇角缓缓上扬。

到了傅宅,傅清明、原敏仪和林醉在短暂的意外之后,便只有欢喜与感动。

自垂花门走向正房的时候,林醉歪着头,细细地看了沈笑山好几次。

沈笑山察觉到,侧头对上她视线,“怎么?”

林醉就笑,“只是觉得,我的姐夫,真是独一无二的好。”

沈笑山一笑,“过奖。”

陆语和姨父姨母听了,也笑。

欢声笑语中,过了除夕,迎来春节,又在往来拜年走动之中,过完了年。

在这期间,在长安的沈笑山与在京城的唐修衡已经详尽的安排好一切,傅清明夫妇和陆语亦然。

正月十八,阿魏来到长安,接傅清明夫妇、林醉去往京城。

陆语的离愁尚未完全消化掉,便到了自己与沈笑山启程的日子。

离开长安那一日,她一路透过车窗,望着沿途景致。

住了好几年的一座城,她

第55章 第55章

苏州。

清水巷, 乌篷船,伴着斜斜烟雨,织就出江南一角的动人画面。

景竹、罗松、代安共乘的船只走在前面,三个人兴致颇浓,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沿途见闻。

沈笑山撑着伞, 与陆语并肩而立。

听着三个人的语声, 她问:“你不是在江南住过一阵么?没带他们来?”

“算是吧。”

“……?”陆语看着他。人来了就是来了,什么叫算是?

沈笑山说:“先后在杭州、南京、绍兴各住过一段日子。那时他们年纪还小,到了何处, 都是在宅子里做功课。”

陆语哦了一声, 又审视着他的神色。莫名觉得, 他似乎并不愿意回顾在江南的那段岁月。思索片刻, 猜出了原因, 忍不住笑了。

“偷着乐什么呢?”他揽了她一下, 让她离自己近一些,免得淋雨。

陆语侧了侧头, 见老船夫仍在哼着小曲, 便轻声道:“想当初,沈慕江还没到富甲天下的地位,不少生意, 需得自己亲自出面。抛头露面的次数多了,便害得一些闺秀芳心暗许, 出过几档子事儿。”

沈笑山下巴抽紧, “什么叫抛头露面?”

陆语笑一笑, 语声更轻:“那时候,你的名声不是清心寡欲,是冷心冷肺。”

这些,是早在齐盛得知他们要来江南的时候,与她闲谈时提起的旧事。当然,齐盛话里话外的,都是夸他不是一般的洁身自好,正因为不曾有过妇人之仁,才有了他们这一桩姻缘。

那时期的沈笑山,颇受江南一些才女、高门闺秀的青睐,什么都不顾了,只是要他这个人,加之那时处处讲究男女大防,便有人用些跌跤、落水的伎俩,试图诱使他中招,从而只能谈婚论嫁。

哪成想,他戒心太重,反应太快,心肠又的确冷硬了些,遇见有意摔倒往自己怀里扎的,便灵巧地避开,闲闲地看着人摔个嘴啃泥;遇见更严重的布局落水的,他只当没看见,直接甩手走人,也不怕人真淹死。

这类事,出过几次,最严重的是一位闺秀寻死觅活,站在高楼上放话:沈慕江要是不来,就跳楼。他听说了,只有不耐烦,说那就让她快些死,记得提醒她,头朝下。后来,那位闺秀没死成:听人复述了他的话,当场气晕过去了。

沈笑山看着身边人那个开心的样子,也不自觉地牵了牵唇,“随你编排。估摸着这会儿话再毒,也毒不过初见那一日。”

陆语笑意更浓,“我只是奇怪,你当初怎么会是那样的做派。完全可以委婉一些,既能全身而退,又能保全彼此颜面。”

沈笑山想了想,“当初?我一直就不是委婉的做派。

“那些烂糟事儿,从头一回就膈应得不行,经了那么几回莫名其妙的是非,心想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当时还真躲不起。

“于是,就想着,生意做得还是不够大,哪日成了商贾中的龙头,坐在家里等着人求见就行,女子一概不见。

“生闷气的时候想想而已。费心费力地把生意做大,自然不是为了那些是非,但后来如愿了,自然要顺道躲着女子。”

陆语笑了一阵,随后道:“我要是不用木料做文章,你如何都不会见我吧?”

沈笑山微声道:“所以说,我家阿娆脑瓜太灵。”

陆语眉飞色舞的,“今日得在手札上记一笔:我家先生夸我聪明。”

他笑起来,“是感激你的聪明。”

“话说回来,在你来江南的时候,一定也遇见过很出色的女子吧?”陆语只是单纯的好奇这一点。

“有。”沈笑山如实相告,“那时江南有几位真正的才女,其中又有两个性情洒脱的——别人说是离经叛道,常邀请投缘的闺秀、男子甚至名儒到家中,借着赛诗会、赏花宴的由头齐聚一堂,探讨琴棋书画五经八卦等等。

“原本真是挺好的事情。我至今还在互通书信的一个友人,是在一个赏花宴中结识。

“才女杨氏深谙奇门遁甲,时不时探讨一番,于彼此都有益处,成了友人,走动过一段日子——后来就开始出那些是非,烦了,索性连才女都敬而远之。

“真不是满身铜臭还装清高,当时还没在商贾之中站稳脚跟,万一出了岔子,就要打回原形,一贫如洗。要是那样,成家是害人害己。”

陆语缓缓点头,“后来呢?富甲天下之后呢?怎么想的?”

沈笑山就笑,“说了你可不准生气。”

“嗯。”

“好几年我都想,娶妻成家太麻烦。”

“麻烦?”陆语凝着他,“真的这么想?”

他又笑,“真的。那时怎么想都觉得,自由自在清清静静的时日最好,儿女情长、生儿育女都是负累。”说到这儿,语声顿了顿,他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说白了,一个时不时想着隐居或是做和尚的人,想到人间喜乐,怎么可能有好的看法。”

陆语绕着手臂,一手托着腮,沉思片刻,之后缓缓点头,“明白。”

“你也有过类似的情形。”他不是询问,是笃定。

“对。所以我说,明白。”陆语对他一笑,目光温柔似水。

.

乌篷船停靠在码头。

一行人付了船夫银钱,顺着石阶走上一座石桥。

代安取出路线图,确认之后,收起来,赶到前面引路:“不远,约莫走一刻钟就到了。”

要去的是陆语小时候的家,可她对家宅附近的情形早已记忆模糊,少不得通过当地沈家字号的人做些工夫,绘制出了明晰的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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