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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欢(118)

晚风习习,将月色清凉送入室内。莹白灯光下,白衣黑发,更衬得她眉目如画,唇色嫣红。皓腕纤细,手指纤长,无意识地抚过纸张,小小动作,却是撩人。她抬眼望向他,目光沉静如水,修长的颈子一览无余。

天生丽质,无一丝媚惑之举,却实实在在的诱惑着他。

至于她的语气——他心生笑意,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午后还悲恸落泪,此刻便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都说鬼魂阴气重,你呢?”杭七托住了她尖尖的小下巴,触感微凉,细腻如玉。他指腹微动,轻柔摩挲。

林醉打他的手一下,气得小腮帮鼓鼓的,语声却没一点儿气势,“不准总这样。”

杭七笑着收回手,问她:“怎么总瘸着一条腿走来走去的?”他语气不佳,“伤口崩开我不是白忙了?”

“伤了而已,又不是瘫了。”林醉又气又笑地打他一下,“早知道你管东管西,才不让你给我包扎。”

“这不是为你好么?”杭七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小克星,转而问道,“今日疼得厉害么?”

“好多了,没事。”

.

林醉的伤复原的很快,可是,伤愈后,她却懒得去别处了,先写信告诉陆语,谎称半路经过友人的住处,觉着景致不错,就打算住一阵。

随后对杭七说:“我还要借住一段日子,行么?”

杭七当然欣然同意。

这日,白日里,杭七独自出门,临走时说,晚间兴许不会回来。

林醉无所谓,只是奇怪,在这样的地带,他有什么可忙的事情。

一整日,她都百无聊赖的,窝在院中的长椅上发呆。

林家那边,如今是个怎样的处境,她一点点知晓的兴趣也无。

以前一直认为,那是与自己无缘、无关的一家人,不值得自己回想以前,更不值得对他们生出怨怼,甚至寻机报复。

也真是一直这样度过来的。

然而到了如今,他们找到近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言行……前所未有的,她觉得难堪、屈辱。

她是出自林家,但是,除了这条命,他们给过她什么?

眼下却要这样,让她觉得身上多了污点,擦不去,洗不净。

出来走动的目的,就是避开人群,有意无意间,不会再听到与他们相关的任何消息,缓解盘桓在心头的那份对自己的厌弃之情。

真的,有时候,非常非常讨厌自己。

因为林家而这样,太不值得,甚至太蠢太笨,却不能控制。

也许,过几日就能想开,不再耿耿于怀。

晚间,用过饭,林醉让老仆人们只管去歇息,自己仍回到了院中的躺椅上,望着空中明月。

过了一阵子,没来由的烦闷,便去厨房踅摸了一些酒,自斟自饮。姐姐说过,实在难受的时候,喝点酒,任性一回,有益无害。她认可,并且,没人知道,有些个不眠之夜,她会喝闷酒到三更半夜。

总也醉不了。

名字是醉,生平却未醉过。这样想着,她唇角牵了牵。

过了一阵子,杭七拎着一坛酒,踏着月色走入院中,一眼就看到了自斟自饮的林醉。

看起来,她像是很惬意,又像是很孤单。

杭七走到近前,“没想到,你今日有这般的好兴致。”

林醉其实有点儿意外,问:“不是说今夜有事,不回来了?”

“回来了又怎样?”杭七将酒坛放到躺椅旁的矮几上。

林醉侧头看了看那坛酒,“特意带回来的?”

杭七知晓她体恤仆人,入夜便没人服侍着,就自己去搬来一把椅子,落座后,静静打量她。喝了酒的她,脸色不变,只是一双眼愈发水光潋滟。

“你带回来的?”林醉抬手拍开了泥封,“我尝尝。”她正嫌找到的酒难喝呢,他带回来的总该好一些。

杭七一笑置之,给她换了个杯子,倒满一杯。

林醉将酒杯送到唇畔,一饮而尽。酒入喉咙,馥郁绵醇,到了胃里,毫无烧灼感。“果然不错。”她微笑赞道。

杭七由着她,等她又喝尽两杯酒的时候,才道:“歇下吧。”

林醉睇着他,“你乏了只管去睡,管我做什么?”

杭七笑意加深,“知道这是什么酒么?”

林醉问道:“什么酒?”她真不知道。

“俗称三杯倒。”

“……”怪不得,让她这就歇下。

杭七解释:“此酒名为烈焰,大漠冬日夜间奇寒,居民又豪放喜饮烈酒,便有了它。大漠人喝个三杯五杯,可驱寒,又可一觉到天明。寻常人喝了,却是三两杯便醉倒。”顿了顿,又道,“自然,也是因人而异,说不定你天生海量。”

林醉轻声道,“独乐不如同乐,我今日舍命陪君子。”

杭七失笑,“你以茶代酒就是。”

“那倒不用,不过备些解酒茶倒是应该的。”林醉慵懒起身,亲自去了厨房。

杭七留在原处,倒了一杯酒,细细品着。

片刻后,林醉回到他面前。那烈酒性子的确是霸道,却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让人醉得神志不清,是以,她依然目光清明。

随后,二人慢慢饮酒,闲闲说话。

杭七问她:“心里不痛快?”

“……”林醉不吭声。

她是这样的,不论如何憋闷,都不肯找由头撒气,总是安安静静的。有时候,他瞧着,心弦会一抽一抽的,有些疼;有时候,则会没来由地生气,气她这性子,也气自己不能帮她排遣心头的苦闷。

“你这样,会闷坏的。”他叹息一般地道。

“不会。”林醉说,“我心宽着呢。”

“嗯,心宽得很,心宽的跑到深山老林来生闷气了。”杭七没忍住,笑着拍拍她脑门儿。

“不要你管。”林醉轻轻地打了他的手一下,煞有介事地道,“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你别招惹我,要是真醉了,说不定会跟你撒酒疯。”

杭七轻笑出声,“求之不得。”

林醉侧头瞧了他一会儿,“你真没别的事可忙么?这宅子让我住着,住不坏的。”

“不是早跟你说了,我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你。”

林醉费力思索,“说过么?”

“就算没说,我现在不就是那个意思么?”杭七问道,“想没想过咱俩的终身大事。”

“官宦门庭中的日子,哪里是我这种人能过的。”

口风算不算有所松动了?杭七心头一喜,“我从小进了锦衣卫,无亲无故。如今与沈先生情形相仿,只有好友同僚。我们一起过日子,你不需侍奉公婆,由着性子度日便是了。”

“一个亲人都没有么?”林醉转头瞧着他。

“没有了。”杭七笑着刮了刮她鼻尖,“我是被家里卖给了人牙子,猜猜卖了几两银子?”

林醉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他说的也只有“几两”而已。

“二两。”杭七笑道,“值二两银子的锦衣卫,你听说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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