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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欢(110)

陆语一直笑盈盈地听着,心里着实生出了欣羡之情。但是,有几个瞬间,心头闪过一丝隐忧:程家、唐家、董家、沈家与皇家的日子,几乎喜乐圆满的过了分——如今无妨,二三十年之后也无妨,再往后呢?

只是,念头一起,她便暗骂自己骨子里藏着个乌鸦嘴,净想些不吉利的事情,当即就强行把那念头打消。

饭后,伙计撤下饭菜,换上水果、点心,又送来一壶酒,见两个人要下棋,目光微闪,退下没多久,大掌柜亲自送来一套玉石棋局,殷勤地笑道:“沈夫人和董先生将就着用。近日承蒙沈先生关照,生意愈发红火,小的无以为报,只能在小事上尽量服侍得周到一些。”

董飞卿和陆语俱是笑着道谢,心里是很清楚,义和楼是沈笑山先前摆流水席的酒楼之一,只当日的酒菜所值银钱,便能抵酒楼一两个月的进项。

下棋的时候,沈家管事前来传话:“夫人,林远道喝完喜酒之后,还留在长安。先生唤他今日相见,问您同不同意。”

陆语与董飞卿都有些意外,继而又都微微一笑。

“没什么不同意的。”陆语说,“听从先生安排就是。”

管事称是而去,过了半个时辰,又来了,问陆语:“先生问夫人和董先生,晚间是否回家用饭。”

陆语颔首,“回去用饭。董先生晚间要在家吃骨酥鱼。”

“我亲手做,罗松带回去的鱼,可别动。”董飞卿补充道。

管事称是退出,半个时辰后,再一次来了,请示道:“先生问董先生,要哪些配菜,他提前吩咐厨房。”

陆语想到了唐修衡和他让小厮来回传话的事,笑着摇了摇头。

董飞卿却是习以为常了,想了想,道:“请先生拟出个菜单子,让厨房备好食材,到时候我一并做出来就是了。”

管事笑着称是离去,半个时辰后,又折回来,奉上一份沈笑山亲笔写的菜单子。

董飞卿看完之后,笑道:“挺齐全——你家先生是想累死我吧?也行,横竖无事,我跟你家夫人早些回去便是。另外,加一道辣炒雪里蕻,馋那一口儿了。”

管事称是。在他行礼告辞之前,陆语真受不了了,赏了他一张十两的银票,吩咐道:

“跟先生说,就这么着了,再有事,他做主就成,不用跟董先生商量了。”上一次是在跟修衡哥钓鱼,她无所谓他们蝎蝎螫螫,这次却是在下棋,他们总这么来回倒腾,让她分神——总要惦记着,过不了多久,管事大概就又来了——连输了两局了,这是主要原因。

董飞卿哈哈地笑,“你家夫人说的是。”

管事笑说“小的明白了”,行礼退离。

.

笑着遣了传话的管事,沈笑山启动密室机关,缓步走进去。

此间密室,亦是空空荡荡,只在入门处有一个风铃,墙角设有一张软榻,再无其他陈设,四面墙壁上张贴着山中的图。

山中居处,简直成了他这几年的一块心病,不论所在何处,隐秘之地都有这些图——随时随地,只要心静的时候,他便看一看,再一次斟酌,再一次斟酌着调整路线。

这路线,只能有极少数的人知晓,终点处,必须是任何外人都不能到达的。

他想和陆语一起涉足的地方,这是其一,另外便是海上居处——那里便很简单了,没有这么多迂回曲折。

未时前,室内风铃响了——这是管家有事通禀的信号。

沈笑山走出密室,回到桌案前。

管家道:“林远道来了。夫人和董先生回来了。董先生去了厨房,说得用一两个时辰才能做完一席饭菜——您要是着急,就别等着吃了。”

沈笑山笑出来,“林远道,先晾着吧。告诉董先生,多晚我都等。”

管家笑呵呵地称是而去。

过了一阵子,陆语款步而入。她换了一身淡粉色衫裙,是那种很浅淡的粉,初绽的蔷薇色,娇嫩亦洁净。

“喝酒了?”沈笑山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陆语点一点头。

“不学好。”

她就笑。

“到后园转转?”他记挂着她宴请诸位名家的事。

“好啊。”陆语。

“没心没肺的。”他起身时,咕哝着,“自己要做东,却是什么都不管。”没冤枉她,除了写请帖、派人送出去,她真是什么都没安排。

“不是有你么。”她底气不足地反驳,“我不是忙么。”

是啊,忙,忙着跟不着调的哥哥胡吃海喝去了。他望她一眼,唇畔逸出纵容的宠溺的笑。

陆语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手指挠了挠他手心。

沈笑山受用得很,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夫妻两个相形去了后园,悠闲地走在石子路上。

园中亭台楼阁间,有竹林,海棠林,一片又一片的芳草地、花海。

陆语被成片的火红的月季吸引,走过去,静静地看着,“这花,怎么能美成这个样子。”

沈笑山微笑。

“有个文人不喜欢月季,在书里提到它,话十分难听。”提到这事情,陆语就有些生气,“原本那人的书是值得一看的,但为着这一点,我就如何都不肯看了。”

沈笑山莞尔,“你也是太闲了,跟个见不到面的人置什么气。”

陆语睇他一眼,“月季又不会说话,他却横加诟病不能为自己辩解的花——那样小家子气又不可理喻的人,真是少见。”

沈笑山觉得可爱,拍了拍她脑门儿。哪个文人惹她不悦之后,便对那人的诗作文章不闻不问。其实算来算去,是她吃亏,毕竟,成了名的文人,都是瑕不掩瑜,她也不管那些。

“先生啊。”陆语瞧着他,笑得活泼泼的。

他却心生警惕,“又憋什么坏呢?”

陆语笑意更浓,“得空,你写一篇赞誉月季的文章,好不好?”

他甩手走人,“这事儿让飞卿办。修衡也行。那两个,都是笔杆子比刀还锋利。我一个商贾,写什么文章啊?”

陆语笑着追上去,“是我要给月季昭雪,就得你帮我。”

“昭雪的词儿都出来了……”他哈哈地笑,“这样吧,我让解语抽空写篇文章。她讲述事情的功底最好,看过照着她话本子编的戏吧?”

“看过啊,话本子、戏文,我都会背了。”陆语想一想,“嗯,这事情让嫂嫂帮忙也成。不用你,等我跟她见面之后,自己跟她说。”

“行啊。”沈笑山携了她的手。芝麻大点的事情而已,却能说这么多,且只觉有趣。

陆语第一反应是环顾周遭,见没有下人留意他们的举动,也便安然,任他将手握在掌中。“你今日忙什么了?”她问他。

“忙什么?”沈笑山想了想,“看帐、看图。”

“什么图?”

他沉了片刻,“一起去看看?”

她点头,嗯了一声。

沈笑山带她去了静园的密室。

陆语看到张贴在墙上的一幅一幅明显是一次次修正过的图,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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