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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欢(48)

歇下之后,他发现她又犯了老毛病:跟他各睡一床被。

刚一蹙眉,要挪过去,她却已转过身形,来到他这边。

他撩起被子,等她到了臂弯之间,放下去,给她掖了掖被角。

“她们习惯这样铺床。”蒋徽解释道,“你又没个准成,睡里边外边的时候都有。而我习惯睡里边。”

“今儿怎么这么乖?”他语带笑意。

“理亏呗。”

她的小脑瓜拱了拱他胸膛。他心里的不痛快,到了此刻,真的烟消云散了。

蒋徽抬眼看着他,“今晚我一直在等你,但你回来的也太晚了——我等到半道睡着了。”

“真的在等我?”

“嗯。”蒋徽点了点头,“不生气了,好吗?”

“好。”又怎么能说得出‘不好’,“你什么心思,我也琢磨明白了。这次,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往后不会再给你这种机会。记住了?”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记住了。”

“一直在等我回来?”他把玩着她一缕头发,“有事?”

“等你回来跟我算账。”蒋徽语带笑意。

“知道就好。”董飞卿轻轻笑开来,低头捕获她的唇,欺身压住她。

温柔缱绻,那是他只有在特定的情形之下才有的。热情、强势才是他一贯的路数。

溃不成军时,她聆听着他焦灼的呼吸,感受着他的气息。

到了最要命的关头,她吻上他耳垂,继而啃啮着。这般缠绵悱恻的情形下,他迅速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她亦在寻找着他的软肋。

他低低地笑起来,加速,又加力,声音低哑地说:“小兔崽子……你怎么就没老实的时候?”

她没法子说话,身体迎来的震撼让手指脚趾都蜷缩起来。

他低而急促地喘息着,愈发地放任,末了,身形微微颤栗之后,伏到她身上。

身形收起来,她温柔地缠住他。

.

蒋徽在小书房里闷了两日,作了几幅画,让郭妈妈寄放到字画铺子。

随后,随董飞卿到访三个书院,请教一些事情。

他不把考中过的功名当回事,但在三位山长心中,他仍是昔日的探花郎,礼遇有加,有问必答。

这日两个人策马回返,在宅门外跳下马,就见友安笑逐颜开地迎出来。

“发横财了不成?”董飞卿打趣道。

友安一乐,从他们手中接过缰绳、鞭子,“您二位快回屋吧,来贵客了。”

“谁?”

友安道:“唐家小侯爷、黎郡主。”

董飞卿和蒋徽俱是讶然挑眉。明明听程叔父说过,修衡哥离京巡视,要过三两个月才能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当即压下这疑问,快步回往正房。

少年笑之一

北地,军营。

夜深千帐灯。天地之间,寒凉的风肆意回旋。

刚入秋,这边的天气已经很寒冷。夜色降临后,有将士燃起篝火,三五成群围坐,喝酒、谈笑,爽朗的笑脸被火光照亮。

董飞卿穿行在营帐之间,比起身着盔甲的人们,他一身道袍,显得格格不入。

“董大少爷。”有人唤他。

“有事?”董飞卿停下脚步,望向对方。

那人把一个水壶抛向他,“里面装的好酒、烈酒,给你和元帅的。”

董飞卿抬手稳稳接住,笑眉笑眼地道:“谢了。”

“乱客气什么?”那人笑着摆一摆手,“去忙吧。”

董飞卿径直走进中军帐,看到饭菜摆在矮几上,还没动过,唐修衡站在帅案后方,凝眸看着沙盘,修长的手指虚虚地点过一个个关隘、山丘。

“哥,”董飞卿自顾自寻到一个空酒壶,把水壶里的酒倒进去,“吃饭吧?我快饿疯了。”

片刻后,唐修衡说:“你先吃。”

董飞卿一面找酒杯一面说:“那可不行,怎么能委屈我们唐帅吃我的剩饭?”

唐修衡在沙盘上做下两个记号,视线才慢悠悠地转移到董飞卿脸上。

董飞卿已笑起来。

唐修衡牵了牵唇,收回视线,继续观摩沙盘。

董飞卿找到酒杯,斟满两杯酒,转头对侍立一旁的小刀说道:“我做了一道鱼肚煨火腿,让伙头军帮忙看着,这会儿火候差不多了,你跑一趟吧。”

“鱼肚煨火腿?”小刀听了笑起来,“您可真是,什么材料都踅摸的到。”

董飞卿也笑,“那是,我是谁啊。”

“得嘞,小的这就去。”小刀转身出门。

董飞卿走到帅案跟前,和修衡一起看着沙盘,神色慢慢变得郑重。

自西部转战此地之后,虽然战无不胜,但兄弟二人经常被敌军气得五迷三道。

敌国是游牧民族,擅长骑射、游击、长途奔袭。数万精兵大规模侵略惨败之后,敌军退回辽阔的草原深处,修整一段时日后,便集结骑兵杀回来,用意很明显,能找到突破口,就烧杀抢掠,找不到的话,当即撤退。

这样凶残狡诈的敌人,唐修衡恨得牙根儿痒痒,正因入骨的憎恨,让他真正做到了知己知彼。而精准的预感、深谙敌军首脑心思这两点相加,使得他每一次都能防患于未然:一早布阵埋伏下去,敌军铁蹄踏入,便是他们置身修罗场之时,伤亡人数多在七成以上。

因此,敌军杀回马枪的人数越来越少,从起初兵分几路相加三五万,逐次减少至三五千。

下至将士,上至帝王,都说他料事如神,是天生的沙场奇才。

但这样的局面,并不能让唐修衡满足。他的目的是尽早结束这一场战事。

恩师说过,战争的最终目的是止战。他深以为然。

难道要一直统帅三军留在这里,等着敌军来袭?要耗多久?

每一次的所谓敌军惨败、我军大获全胜背后,都有袍泽殒命、重伤于敌军之手。有名将是爱兵如子,唐修衡是爱兵如手足,每一次战捷之后,他在意的都是伤亡之人。再少,那也是伤亡。本不该有的伤亡。

打败敌军不算什么,打服、摧毁其脊梁才是宗旨。

是以,敌军修整期间,唐修衡和副元帅也没闲着,设法探明草原地势,以及敌国王室、军队驻扎之地。

眼下,唐修衡面前的沙盘,就是广阔草原的概貌。

董飞卿知道他在筹谋何事。

小刀捧着托盘返回来,除了董飞卿亲手做的鱼肚煨火腿,另有几道下酒的小菜,“伙头军特地给元帅添了这几样小菜,只盼着您能多喝几杯。”

上一次战事,发生在三日前,几乎全歼五千敌军——敌军逃脱的人,只有领头将军和近百名骑兵。而我军伤亡人数相加,正是敌军逃脱的人数。

换了别的国家,早就主动请降了,但这个敌国绝不会。他们自恃是游牧民族,自恃永远有栖身之处,并且,有着莫名其妙的骄傲:屡屡溃不成军的血淋淋的事实,在他们眼里,是被施加到头上的侮辱,所以,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目的不外乎是在一次次的交锋哪怕惨败之中,寻找强敌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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