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恣欢(31)

.

蒋徽走下楼梯,到了董飞卿面前,把手里的两个墨玉扇坠儿拿给他,笑盈盈问道:“怎样?”

董飞卿接到手里,仔细看了看,颔首一笑,“不错。”

“没走眼就行。我们走吧。”

两人到了街上,董飞卿说道:“不早了,去福寿堂坐坐?”

蒋徽蹙眉,“不。你自己去吧。”

董飞卿笑问:“你放心么?”

福寿堂是生性放浪之辈的天堂:有活色生香的美人,有一掷千金的赌局,有寻常官宦之家都很少上桌的美味佳肴。正人君子从不会涉足。

蒋徽横了他一眼。

笑意到了他眼中,“福寿堂老板欠我点儿东西,随我去拿。”

“什么?”

“人情。”董飞卿对她偏一偏头,“走吧,到了那儿,你能见到两个熟人。”

蒋徽被勾起了好奇心,走在他身边,“是谁?”

“谭孝文,蒋国槐。”

一个是谭家独子,一个是她的生身父亲。

蒋徽挠了挠额角,思忖片刻,明白过来,“他们进福寿堂容易,出来就难了吧?”他要讨要的人情,定是让福寿堂的人设圈套,整治谭、蒋两家。

“没错。”董飞卿对她眨一眨眼,“给你找点儿乐子。你要是想手下留情,早跟我说。”

“与我无关。”蒋徽顿一顿,很务实地道,“我们去了,吃喝不用花银子吧?你要是又去那儿花钱,我跟你没完。”

董飞卿哈哈一笑,“放心,喝杯茶、转一转就出来。把我当什么人了?”

蒋徽放下心来,嫣然一笑。

走出去一段,两个人雇了代步的马车。

董飞卿搂着她,跟她咬耳朵,“我忙前忙后的,又这么听话,你能不能犒劳犒劳我?”

蒋徽面无表情,当没听到。

“嗯?”他索性咬了她耳垂一口,微声道,“何时我开荤了,别忘了这事儿。”

蒋徽推开他的脸,仍是面无表情。

他不难察觉,她是在强作镇定,不由低低地笑起来。说心里话,他挺爱看这样子的她。

蒋徽咬了咬牙,伸手要掐他。

他连忙把她双手拢在掌中。

蒋徽没好气,“才说过不着急,怎么又开始念叨了?你当这是老和尚的经文啊?”

“想起来了,就提两句。”董飞卿摩挲着她面颊,“凡事都一样,应该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你倒好,先给我珍馐美味,随后是粗茶淡饭。到眼下,索性把我饿起来了。有你这么祸害人的么?”

蒋徽拧了他嘴角一下,明显不自在起来,“闭嘴。”

他笑得更欢实,过了片刻,商量她:“等跟前的是非过了,我们去一趟沧州怎样?”

蒋徽斜睇着他,因为恼火,明眸烁烁发光。这人又开始了,想一出是一出。

“筹备婚事到成亲当日,你多乖啊。”董飞卿颇为怀念,“我也没让你生过气吧?那边是我们的福地。过一段,真该再去一趟,找找……”

他语声顿住,不再往下说。

蒋徽忍不住问:“想找什么啊?”

董飞卿只是笑。想找回的,是他千娇百媚的小新娘。虽然好景不长,但是有过。

他们给彼此的感受,很有点儿自云端跌入泥巴地的意思。

他不甘心。

第25章 婚前(6)

福寿堂占地颇广, 划分为几个偌大的院落, 前面常为富贵门庭办各种名头的宴请, 后面则是富家子弟一掷千金的所在。

老板姓邱, 四十岁左右,中等身量, 笑容爽朗, 双眼透着精明。与董飞卿的渊源, 始于前年冬季。

他名下不止福寿堂这一桩买卖,常亲自到外地拓展财路。

前年, 在福寿堂赌坊出了几个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回过神来, 最恨的是自己手欠,其次恨的就是他, 扬言迟早要了他的命。

出行期间,诸事不顺, 索命的有之,劫财的有之,不是伤财,就是随从挂彩。不敢报官, 急赶急地请就近的镖局护送, 镖局明知是肥差, 却婉言拒绝。

终归是运气不错, 辗转得知董飞卿进了镖局, 连忙派人传信, 愿意付重金请董飞卿受累与自己回趟京城。

没几日,董飞卿就和几个人到了他面前,说巧了,正要去趟保定府,能捎上你,我多走一段,送你到涿郡,没工夫进京。银子就算了。

到了涿郡,就能大摇大摆地走官道,在京人手也能前去迎他。他千恩万谢。如此,平安抵达涿郡,与接应的人汇合。

之于他,董飞卿是救回了他的身家性命,临别时取出五张一万两的银票,请他一定要收下。

董飞卿失笑,“要是想赚你的银子,事先就敲竹杠了,不会等到现在。”又摆一摆手,“再啰嗦,你就别回京了,跟我出趟远门。”

他看得出,不论是何境遇,董飞卿都不是跟人说场面话的做派,发誓道:“日后只要公子用得着,派人传句话就行,在所不辞。”

那件事之后,开始在一些事情上互行方便、礼尚往来。

此刻,邱老板陪董飞卿、蒋徽走在福寿堂庭院之中。

是这般喧嚣嘈杂的场合,景致倒也赏心悦目。

董飞卿问邱老板:“人没走吧?”

“没走。”邱老板笑道,“尝完了甜头,开始出血了,这上下心急火燎的,想翻本儿。”

董飞卿颔首一笑,“去瞧一眼。”

“二位随我来。”邱老板应得爽快,却飞快地瞥了蒋徽一眼。要知道,此刻身在赌坊的人里面,有她的父亲蒋国槐。

蒋徽正望着道路两旁的花树,悠然自得,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根本不在意。

福寿堂的赌坊,在一个古朴的庭院之中,没有寻常赌坊中的吵闹呼喝,因为赌徒们都分散在各个雅间,看热闹起哄的人很少。

邱老板转入廊间,在一扇门前站定,示意董飞卿、蒋徽进门,自己则踱步到别处。

房内没掌灯,看起来很狭窄,关上门后,黑漆漆的。蒋徽扯了扯董飞卿的衣袖,以眼神表示不解。

董飞卿微笑,指了指一面墙壁上的窗户。

是一尺见方的格子窗,格子细密。站在窗前,可以清晰地看到隔壁房内的情形,只要不点灯,那边的人不是太警觉的话,便不会发现这边有人窥视。

蒋徽明白过来,无声地笑了笑,她站在窗前,凝眸望去。

有几个人围坐在桌前赌骰子大小,据她所知,这是最容易见输赢的玩儿法。

蒋国槐的位置,在她斜对面,表情紧张,面色很差。

该是输了不少吧?

她侧头端详着,没看出他有什么变化,或者是以前就没认真打量过的缘故。

这人在她眼中,无能、窝里横。

她执意退亲、离开家门那一阵,他指着她的鼻子说:“要不是看在程家和叶先生以往待你不薄的情分上,我便将你活活打死!”

她看得愈发清楚的,是一个无能的男人的懦弱、狼狈、贪婪。

在强权面前懦弱,在世事面前狼狈,在钱财面前贪婪。

上一篇:承宠记 下一篇:桃色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