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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欢(30)

黎明时分,雪停了,有船只泊岸,一个面容狡诈的中年人瞥见她,走到面前问东问西。

她没力气理会,不说话。

那人的笑容渐渐变得猥琐,说的话大抵也是越来越下流。她意识有些恍惚了,知道对方在说话,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想,过一阵再把这人扔水里去吧——横竖也是傻坐在这儿,他说话总算是有个动静,比没有好。

然后,疾驰的马蹄声传来。

很奇怪的,她听到了,循声望过去的时候,董飞卿已在不远处跳下马,大步流星而来。

他到了她面前,一把拉起她。

中年人大抵以为遇到了同类,一本正经地数落董飞卿。

董飞卿一脚把那人踹到了水里,随后,握住她的手,走向骏马停留之处。

他力气很大,温暖的手掌箍得她骨节生疼。

到了骏马跟前,他扯掉她身上的斗篷,随手扔到地上,再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裹住她,示意她上马。

她下意识地弯身,把那件斗篷捡起来,抱在怀里。

他忍耐地看她片刻,伸手去夺。

她如何都不肯松手。

到底,他没好气地捏了捏她下巴,由着她。

她始终没问过,他是如何找到她的。可以确定的是,那次走散的事情之后,每次一同出行,他都会走在她身后,落后几步,到如今,已成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只的感情线,我其实埋不少伏笔了~

感谢以下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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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入V公告

024 婚前(5)

往昔一幕一幕在脑海闪现,蒋徽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在当时满心气恼、窝火的事,回想起来,心绪迥然。

走在店铺之中,董飞卿生出似曾相识之感。

有伙计迎上来招呼,他示意与在楼上的蒋徽是同伴,而后转到临窗的茶几前落座,视线不自觉地投向柜台。

重逢当日,只一眼便觉得像足了她。像的不是容貌,是眉宇间那股子清绝、冷漠。

对视的片刻间,她神色坦然,目光清明。

记忆中,蒋徽那双眼,有过很多种眼神,独独不会有畏惧、退缩。真的是无所畏惧的女孩。在那一刻亦是。

可终究是意态酷似,要在审视之后,才全然确定。

随后几日,两个病秧子安安静静地相伴度过。就算谈及姻缘大事,蒋徽也分外平静,不忐忑,无喜色。

彼此真正上火、生气,是在扬州走散那次。

那天他走在街上,下雪了,恰好经过一间茶楼,听得里面有人说书,恰好也渴了,回身对蒋徽打手势,告诉她自己要进去歇歇脚。

她就站在斜对面,笑盈盈地赏雪,视线也是与他相对的,他便以为她看到了,转身走进茶楼,要了一壶热茶,几色点心。

说书先生在讲的是首辅程询的轶事:父子两阁老,师徒双奇才,发妻是水墨名家——叔父仍如以往,是世人瞩目艳羡的焦点。

他不自觉地听得入了神,直到外面鸣锣开道的声音入耳,才猛然一惊:时间不短了,她怎么还没进来找他?

他急匆匆结账出门,在附近寻找,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那个小女人,一会儿没看住,就出了幺蛾子。他气得牙根儿直痒痒。

要在喧嚣的街头找人,最有效的法子是站到高处,便于发现彼此。他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

可是没有。事实证明,当天她那个小脑瓜成了摆设。

事过之后回想,他可以确定,她一定也曾反复寻找他,但用的是笨法子:走进每个所经的铺子查看。而他行走在高处,俯瞰路面的时候,一再阴差阳错地错过她的身影。

走散了没事,回到原点就好,他担心的是她出了岔子。

他气自己为何不看住她,也气她为何不跟紧他。

随后,他夺了一个人的坐骑,把人扔到雪地上,飞身上马,扔下一张银票,从速赶往码头。

雪越来越大,码头上空空荡荡。

他耐着性子等到傍晚,取出碎银子,在一块显眼的石头上刻下口信:福来客栈,找方默。

担心她注意不到,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深深刺入石头边缘的缝隙。

离开码头,他先去客栈找方默,交代一番,又折回走散的那一代,到大大小小的客栈寻找。

到后半夜,遍寻不着,方默那边也没等到她,他烦躁地想杀人,猜想她应该是又犯倔了,搭船只回了相逢之地。

不然的话,这件事怎么都说不通。

或许,她已经在码头留了回话。念及此,他再次去了码头。

远远地就看到,她坐在他留口信的石头上,头上、斗篷落了一层积雪。

那样子,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惨兮兮的,无辜,懵懂。

她根本就没发现他留下的口信。脑子不转了,且成了睁眼瞎。

但是,她在等他。

站在她面前的中年男子,自说自话,面容猥琐。他所有的火气有了宣泄口,一脚把人踹到了水里。

拉着她走到马前,留意到她发热得厉害,那件斗篷已经湿透了。

他把斗篷扔掉,她捡起来,抱着不撒手,眼神单纯又执拗。

他一下就心软了,由着她,所有埋怨数落的话,都不打算说出口。

当晚,他们住进福来客栈的上房,她彻底撑不住了,病倒在床。

幸好,他来扬州的目的就是为了请严道人给她诊治,去掉病根儿。那时候,严道人担心他把自己活活折腾死,败掉圣手的盛誉,便在一个道观住下,每隔一两个月相见一次。

严道人给她把脉之后,看他一眼,说这可真是人以群分,你们真以为身子骨是铁打的么?

她着实病了数日,小脸儿苍白,眼睛显得特别大,眸子特别黑。

那期间,一直住在客栈。他借用厨房一个灶台,每日给她做清淡、温补的羹汤,一如她照顾他的时候。

起初几日,看得出,她特别难受,昏睡中双眉紧锁,不断地翻来覆去,但是一声不吭。

夜间,他守在她床前,不时给她盖好锦被。

第四天,她醒来,问他:“我睡了多久?”

他照实告诉她。

她抿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底气不足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心头起了涟漪,把她揽到怀里,“快点儿好起来,我等着娶你呢。”

“嗯。”她犹豫片刻,手臂环住他,把脸埋在他肩头,“就这样,让我睡一会儿。”

他长久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手势从生疏到娴熟。

那段日子,两个离经叛道的人,大病小灾不断。不可思议的是,他竟有一种相濡以沫之感。而在成婚之后,却过得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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