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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欢(103)

“他只是明白,别人家的孩子,也值得心疼。

“你们从不会理会别人家孩子的生死安危,对自己家的孩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陈瀚维听了,伤心不已,“你说的或许有道理,可你也不想想,程阁老那样的人,怕是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哪一家不是像我们家这样过的?”

陈嫣微微扬眉,语气有些重了:“没错,程阁老那样的奇才,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但是你命好,你赶上了奇才辈出的好年月,连有样学样都不会么?你便是不能心怀天下,对萍水相逢的人多点儿仁厚之心又能怎样?”

“……”女儿的话,让陈瀚维无言以对。

“不说了。”陈嫣疲惫的一笑,“说出我的脾气来,陈家就别想置身事外了。”

她知道,自己疯起来、毒起来,比任何人都狭隘自私偏激,没资格指责任何人;而平静的时候,什么道理都明白。

只是明白,无法奉行。

蒋徽吩咐刘全:“今日起,每隔三日,厨房会特地准备一些像样的饭菜,你送去大理寺,请狱卒送给陈嫣。”停一停,补充道,“她得吃得像样些。身子骨若是垮了,便没力气整治董家了。是公子吩咐我的。”

刘全恭声道:“小的明白。”

蒋徽取出一个钱袋子,抛给他,“是打点狱卒的银钱。这种事,别走账了。”

刘全笑着接过。

蒋徽又取出几张银票,“帮我存到银号去。程阁老、程夫人赏我的嫁妆。”

刘全数了数,忍不住咋舌,“阁老、夫人这手面……摆明了是把您当女儿啊。”

蒋徽开心的笑了。

凝香阁那边,先是有董飞卿友人家眷捧场,派人买回去一些香露、香料,用着的时候,觉出了的确是好东西,便向亲友推荐——倒是都没提过是蒋徽开的。这样一来,铺子初期的生意倒也过得去,每日会有一些生客光顾,买点儿香料带回家试用。

名声要慢慢地闯,铺子前景到底好不好,要等三两个月之后再看。

在西山的叶先生回到了城中的宅子,派人唤董飞卿过去一趟。

“有事找你商量。”叶先生递给他两份名单,“消息传了出去,不少孩子跑到西山去找我,为的是来日到书院求学。我跟他们说了,你和解语也会在书院当差。”说到这儿,她笑起来,“原本想的是,你们俩那名声……定会让一些孩子打退堂鼓,哪想到,他们说就是听到这消息,才一定要去。”

董飞卿敛目看着名单,一份列着少年人、士子的名字、出身,已有二十来个;另一份列着一些闺秀的名字、出身,居然有十五名之多。

他摸了摸下巴,这是他从没想到的情形。先前他以为,到书院求学的女孩子,等到开课的日子,能集齐十来个就不错。

“这些人,是把我跟解语当珍禽异兽了吧?——以前没好好儿看过、琢磨过,等到看惯了、熟了,他们也就该跑了。”他说。

叶先生笑着用团扇打他一下,“胡扯。男孩子都是冲着你来的,我们的董探花,是怎样的人物啊?都想着让你得空指点一二,有助于他们科考。女孩子都是冲着解语,有几个想跟她请教琴棋书画,更多的是想跟她学写诗词、话本子。”

董飞卿牵了牵唇,心说这话也就哄哄您,我是不信。但是,有心求学的人多,总是好事,人们不把他和解语背离家门的事儿当成大逆不道的行径,更是好事。

他思忖之后,说道:“开课之前,怎么也得选拔一番,您说是不是?”见先生点头之后,继续道,“眼下谁想去,都应下。到选拔的时候,实在是不合条件的话,也不能怪我们不收。”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叶先生这才道出唤他过来的初衷,“我是怕你凭着喜好收人、撵人。你要真是那样,那书院就不用开了——我是不掺和了,你和解语收几个孩子解闷儿就好。”

董飞卿朗声笑起来。

叶先生问道:“解语呢?那个没良心的,今儿怎么没一起来?”

董飞卿和声解释道:“说了,过两日就过来看您。她不是开了个香露铺子么?每日带着一群人做香露香料,跟月宫里那只兔子似的,一天到晚拿着个小锤儿鼓捣花草药材。”

叶先生听他说的有趣,忍俊不禁。

董飞卿陪着先生用过午饭,告辞回家。

蒋徽坐在书房的凉床上,身边几册话本子,手里拿着一本。

“写的怎么样?”董飞卿走过去,歪在她身侧。

蒋徽弯了弯唇角,“有一两本有些意思。”

“好几年了,你都没正经动笔写过东西。”董飞卿道,“是真的没那份儿兴致了?”

“有兴致,”蒋徽诚实地道,“只是没有想写的故事。这一段过来,倒是起过动笔的心思。”

“那就写。”他态度爽快,“七事八事的,家里这么多人,交给我们就是。香露香料的方子,交给郭妈妈就是。她总会为了你,带着人尽心竭力地做好。”

“等心里有谱了再说。”蒋徽道,“眼下总有心里打鼓的时候:所谓的文采,到底是用词清丽亦或华美,还是平实直接,拿不准了。”

“怎么顺手就怎么写。”他说,“总会有人喜欢有人厌。你就把心放下吧,再过多少年,也是有人夸你,有人贬你。”

蒋徽笑出来。

有小丫鬟在门外通禀:朱玉来了。

夫妻两个起身,到厅堂见客。

朱玉落座后,先是问董飞卿:“上次给阁老的折扇——”

董飞卿失笑,“阁老说很不错,手法很细致,扇面儿也不错。正好到夏日了,他用得着。让我跟你说,辛苦了。”

朱玉喜上眉梢,嘴里却讷讷地道:“那就好,阁老瞧得上就好……”

董飞卿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朱玉过了兴奋劲儿,说起来意:“叶先生要开书院的事儿,姐夫也没少跟着张罗,日后是不是也会到书院教书?”

董飞卿道:“只是凑凑热闹,领个差事。”

“那就好。”朱玉眼巴巴地望着他,“我能不能也去书院读书?”

董飞卿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你去做什么?家世摆在那儿,你又不用考取功名。”

“这话说的。”朱玉笑道,“不科考就不能多长点儿学问见识么?再说了,你要是在书院有差事,不定何时,阁老就会过去瞧瞧你,我也能顺道多瞧见阁老几回不是?”

“……”董飞卿无语。

蒋徽莞尔而笑。

“姐姐,我说的对吧?”朱玉眼含恳求地望着她。

“听你姐夫的。”蒋徽不需与朱玉见外,便笑着起身,“你这回过来,我也瞧出来了,没我什么事儿。你们说话,我失陪了。”

朱玉实诚地道:“也行。”

蒋徽笑着睨了他一眼,心说你个孩崽子,真是有了姐夫不要姐姐啊。

朱玉磨烦了董飞卿大半晌,到底是得偿所愿,走的时候眉飞色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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