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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圆(53)

这栋楼的扶梯是木质地板的,原本踩上去就比一般的水泥地响,褚云衡走路比常颠簸,加上手杖的笃笃声,身为父亲的自然对孩子的声音更敏感,这房子又如此安静,又怎会听不出来?

由于是逆着光,朝露看不清褚爸爸的脸孔,只听到他的笑声。他的声音和褚云衡有些象,低沉磁性而不失柔软温润的感觉,听上去完全不像一个老的声音,充满了亲和感。她顿时觉得自己不象进门之前那么紧张了。

只是这轻松只维持了一小会,上到二楼,朝露近距离面对褚爸爸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紧张得只知道傻傻地冲他微笑,幸好有褚云衡一旁给他们互相介绍:“爸爸,这是朝露,是……董阿姨的女儿。朝露,这是爸爸。”

褚爸爸的目光落到他们的手上,朝露脸一红,自己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握住褚云衡的左手不放哩。褚爸爸脸上笑容渐深:“朝露啊,来,快坐下。”

“好的,褚伯伯。”朝露扶着云衡沙发上坐好,又等褚爸爸也坐下后,自己才坐下来。

“云衡,带朝露过来,怎么也没事先说一声。这里又没请到合适的阿姨,什么准备都没有。”

褚云衡笑着说:“爸爸,今天也是临时决定带朝露来的,她呀,也说自己没准备呢。”

朝露忙道:“褚伯伯,来得匆忙,实失礼。”

褚云衡唇角涌起笑弧:“哪里会失礼?知道不方便四处逛,就来之前买了好些菜带过来。”说着又对父亲道,“爸爸,朝露说,她害您到现都没找到可心的阿姨,为了补偿,她要给您做顿好的。”

说起来,要不是她成了褚云衡的女友,母亲为了女儿的身份、面子着想特意辞工,恐怕还会为褚家做工下去。她褚家多年,褚家父子都已经习惯了她的照料,一时三刻,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钟点工也是自然的。如今虽据说每隔两天仍有钟点工打理,到底不如贺蕊兰照顾得细心。想到这里,朝露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嗨,这孩子,家姑娘第一次上门,们招待不周也就算了,怎么还好麻烦别下厨房?也亏想得出来。呀,出去买些熟菜回来,一会儿开饭。”

朝露忙拦:“褚伯伯,做菜挺快的,现中午,外面大太阳底下,您还是别去了。再说,云衡他……”接到褚云衡暗暗递来的眼神,她立即会意地收了声,把原本想说他“才吃坏肚子,吃熟食不太好。”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褚云衡不急不慢地接道:“爸爸,又不爱吃那些熟食,再说,多吃熟食也不健康。过去阿姨不家过来的时候,们两个大男那是没有办法才吃外面的食物,知道,其实不爱吃那些。今天也是难得,菜都是现成的,厨师又不是外,爸爸,您何必和小辈客气呢。朝露,说是不是?”

朝露提起放地上的几袋菜:“云衡说得对,褚爸爸,厨房哪里?现就去煮饭。”

“哦,厨房一楼。带去。”褚爸爸笑容可掬地站起来,便要引着朝露下楼。

“爸爸,陪她去吧。”褚云衡也站起身,拄着手杖挪过来。

朝露一看停驻了脚步:“跟来干什么?”

“打下手啊。”

“要不觉得累着了,帮帮朝露也好。”褚爸爸倒是一脸放心的模样,“朝露,也别太心疼他,这个儿子一个国外不也一个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有什么能让他做的,别跟他客气。”

朝露心里有数,褚爸爸这是变相夸自己儿子能干呢。作为父亲,他必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小看。她当然知道褚云衡的自理能力超强——这也是当初自己被他吸引的原因之一,这种自立的背后,她可以想象他身上蕴藏的惊毅力,这股力量是足以让为之击节赞叹的。她爱他这一点,也由此更怜惜他这一点。

褚爸爸虽是那么说,一进厨房,朝露又哪里舍得累着褚云衡。她眼见他闹了一宿的肚子,后半夜又是一通肌肉痉挛,他昨晚的睡眠质量必定不好。仔细看他,眼下还泛着浅浅的青色。她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好再让他用这不灵便的身体干这干那。褚云衡几次主动说要帮她,都被她谢绝了。褚云衡笑着说:“没听说,男是惯不得的。得小心惯坏了,到时辛苦的还是自己。”

朝露边给山药削皮,边斜睨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笑意:“是是是,有天生少爷命,呀,就是丫鬟命,认啦。”

褚云衡黏了过来:“看倒是有少奶奶的命。”

朝露认真地说:“云衡,没想到是个有钱。”

“们只是家境尚可而已。”

“尚可?虽然不懂什么房产之类的东西,只是这样的房子,一般所谓的有钱也未必个个买得起。这比那些新建的豪宅还贵多了吧?”

褚云衡不以为然:“只是祖父辈留下的房产,父母和,只是守成罢了。”他低头笑道,“不过从小到大,是从没为钱的事操过心,这点倒是挺幸运的。”

朝露用指尖轻点了下他的鼻梁,俏皮地说:“还好,父母没把娇惯坏,依然成了个可爱有为的青年。”

“娇惯?可不知道,父母从小到大对多严格。的童年啊,也是很‘凄惨’的嘞。”褚云衡放下手杖,含笑抬手做了个抹泪的夸张动作。

朝露半点不信:“有多惨?”

“成绩一定要进年级前三这是铁的要求,钢琴、画画,奥数、英语、二外,一样都不能差。直到进了高中才对的管理才略微松散些。”

“就这样还没被摧残成一个书呆子,确实不易啊!”朝露揉揉他的耳垂,笑靥如花。

“可不是?”他说,“不过稍大些也就理解他们的苦心了,这些虽不全是真心喜欢学的,但咬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有些后来也喜欢上了,有些虽然没法喜欢,倒也不怎么讨厌了,总能从中找到些许的乐趣。”

“云衡,的性格真好。”朝露发自心底露出褒奖的神色。或许,就是从小到大这样的性格,才能助他走出生中最晦暗的一短阴霾吧。

“没见过情绪极端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隐痛,“别把想得太好,曾经带给很多伤害,包括的亲。”

“一定不是故意的。”

“有些的确是无心的,有些却就是故意的……”他低声道。

朝露柔声打断他:“都过去了,不想听。”她想了想,又道,“云衡,爱,可放心,不会把想象成神或者圣,爱上的,是活生生的一个,一个有喜怒哀乐情绪起伏的,而不是想象中才存的一个完美幻象。”

“朝露,如果还是个学生,简直想说服报考哲学系,有潜质,真的。”

朝露慧黠一笑:“褚老师,学生虽编外,不知未来可有幸受教于您?”

褚云衡挑眉笑道:“嗯,岂止,让‘日夜受教’?”

朝露鼓起腮帮假装生气:“——猥琐啊猥琐。”

褚云衡说:“是想歪了吧。谁猥琐来着?是说,白天夜里,都让*,共读经典,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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