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半圆(47)

若枝给大家分了蛋糕。褚云衡用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

吃完蛋糕,朝露打了叫车电话,哪知道几个公司的号码竟然都占线。褚云衡说:“没事,自己出去打车。”

若枝不放心地说:“这块区域大家都有私家车,出租车反而很少,不然让赵叔送回去好了。”

朝露原本想承她这个情,却瞥见云衡冲她摇了摇头,右手捂住胃部,随后轻轻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一个字:“吐。”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对若枝说:“不用了,送他出去,要是一会儿真打不到车,们再回来麻烦。”

朝露甚至没有搀扶他,任他独自撑着手杖,走出了若枝的别墅。走了一两百米,拐了弯才伸手扶他。他整个身体都虚脱地软下来,突然又大力地甩脱她,跪到一边狂吐起来。

“别看,脏。”呕吐的间隙他勉强说出一句话。接着又是一轮呕吐。

她眼泪刷地下来了:“好好,不看,……慢慢吐,吐干净就舒服了。”她怕她走近他反而害他不好意思她面前失态,不能一次吐干净,身体更加受苦,于是听了他的话,背向他站定不动。

他吐了足足五分钟,朝露等他彻底停下来,才走过去。见他手里还有一张手帕,显然他原是想用手帕接着自己的呕吐物,可他吐得那么厉害,哪里接得下?多半还是吐了地上。

他扶着手杖颤巍巍地站起来,身体因虚脱还有些摇晃。

“扶走吧,朝露。”他说,“麻烦。”

她赶紧扶住她:“对别可能要说这三个字,对,不用。”

“嗯。”他的头微微低垂着,苍白无力的他另有一种柔弱的美。平日里的他虽然行动不便,却是眉若远山,目如晨星,精神奕奕的,和此刻的他迥然有异。“呀……”他没说下去,只用含着雾气的眸子深深望了她一眼,“朝露,太好,就因为太好,才更舍不得放手。”

朝露知道他心里有些为自己她面前出洋相伤感,此刻若是正儿八经地回应他,倒要惹出他更多情绪了,便揶揄道:“是是是,舍不得放手,倒学会逞强了。不是说了么?不逞强的比较可爱,怎么就不信呢?”

他停下脚步,过了一会才似乎很艰难很艰难地张开道:“因为,不够强,所以才要逞强。朝露,总有一天,周围的都会知道……的男是个残废……”

“云衡!”

“平心静气地听说完,”他想用手指摸她的脸,却中途停住,“除了这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总想着,至少其他方面,不能丢分。是的男,也许不是最好的,可愿意尽一切努力。”

“如果和交往,只能让更辛苦,那又有什么意思?”朝露心里绞痛,褚云衡认识她之前,应该很少为残疾的事自卑吧,如果和她交往只能触发他的伤痛,那她真的要怀疑自己对于他的意义是好是坏了。

云衡没有马上回答,他和她缓缓地前行了一小段路,才开口道:“知道萨特吗?”

朝露回忆了一下:“是法国的哲学家?说‘他即地狱’的那个?”

“是的,”褚云衡说,“萨特认为,不管什么情况下,都有选择权。他认为客观条件虽然存,但是否接受条件的影响,则是由自己说了算。既然有了做任何事情的自由,就应当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负责,‘绝对自由’的代价是‘绝对责任’。懂吗?”

朝露不太了解哲学,可她听懂了他的话:“的意思是,既然选择了,也就知道选择之后将会面对怎样的状况,不管是自身的障碍,还是周围施加的压力,都决定承担下来,对么?”

褚云衡的目光温柔而坚定:“朝露,爱一个本来就不只是包括幸福快乐,随之而来的还有烦恼和是非。尤其是这样的情况,又怎么会没想过?只要愿意相信一点——……付得起代价。”

她抬眸回望他:“也是。”

35 窘态

这一带正如若枝所言,很少有出租车经过,朝露扶着褚云衡打了半小时的车才拦到一辆,褚云衡当时已经快虚脱了,连自己钻进车内都显得很困难。朝露险些要陪他一道回家去,硬是被他拦住了。

“你自己回家真的可以么?”她看着他坐着都歪歪倒倒的样子,实在放心不下。

“可以。”他直起腰,点头。

“放心啦,小姐,如果到时有需要,我可以扶这位先生上楼。”司机是个面善的大叔,说话的口吻也十分热心肠。

朝露忙道:“谢谢你了,师傅!”

“那现在可以走咯?”司机师傅微笑着问。

“等一下。”褚云衡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什么物件来,塞到朝露手中。

朝露握了一下,冰凉凉的金属质感,象是个钥匙扣。摊开手掌,果然是个钥匙扣,上面串着把钥匙。

“楼下大门的密码是0621。”褚云衡扭头对司机师傅说道,“师傅,可以走了。”

司机师傅笑呵呵地对着他和朝露挤眉道:“不用再和女朋友说点什么啦?”

褚云衡摇摇头:“不用了。”

朝露目送载着他的车离去,五指收拢,把他给的钥匙扣握在了掌中。

朝露在若枝家门口便撞上了方蕴洲,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目光颓丧而充满疑云。

她沉默着与他身边走过去。

若枝皱了皱眉,又勉强挤出笑容,拉她到沙发上坐下,又招呼方蕴洲也坐,跟着吩咐保姆把儿子小鹏带进房里睡午觉。

“若枝,”大概是觉得三个人相对无言的场面实在难捱,方蕴洲坐了不到一分钟就站起来,“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办,得先走了……祝你生日快乐!”

若枝看了他一眼,轻轻“哦”了一声,迟疑了几秒道:“那……我送你。”

朝露见他往门口走,倒也不好意思干坐着,也跟着若枝送到门口。方蕴洲换好鞋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她错开他的目光,冷冷地说了句:“再见。”

他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若枝,”她看着面色不佳的好友说,“都怪我,把你的生日搞砸了。”

若枝苦笑道:“是我自己多事,不该叫方蕴洲过来。不然,也不至于搞得这么尴尬。你别怪我才是真的。”

“算了,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我又怎么好和你计较。”

“还是你最好,有你陪我过这个生日,总算不寂寞!”若枝道,“要是愿意陪我喝点酒,那就更好了。”

朝露知道她最近因为潘海的事心里苦闷,今天这个生日又过得异常冷清,自己虽然酒量不好,也不能推却陪好友喝上几杯解愁,当即就说:“行,我一定陪你!”

晚饭两个人菜都没吃多少,红酒倒是喝了好几杯。朝露喝着酒,心里还惦记着褚云衡,因此还是控制着量,不敢令自己酩酊大醉。只是稍觉上头便止住不喝了。若枝却丝毫没个节制,朝露想着她是在自己家,即使醉了也问题不大,也就没有太劝阻她。只让保姆带小鹏先去洗澡睡觉。到最后若枝完全醉了,朝露才把她扶进卧室。

上一篇:今夜你即将离去 下一篇: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