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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你即将离去(9)

“你把这个家当什么?公共厕所吗?”葛冬气急败坏道,“服侍个有钱人家的残废儿子罢了,傲气什么?”

松雨第一反应是朝着南烈小跑过去,蹲到他的面前,捂住他的耳朵说:“别听他的。”

他猛烈地摇了摇头,甩开她的手掌。她的手慢慢移开,他苦笑着看着她:“可我已经听到了。”

松雨心里无名火起,倏然站起来,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到一张空着的牌桌上,瞪着舅舅说道:“就当我们今天来上个公共厕所。一百块,够不够?”

葛冬眼里一亮,转身就把牌桌上的一百块装进了衣袋。

葛夏没有和弟弟继续纠缠,只是带着松雨,和南烈、姚叔一起迅速离开了。

“让你看笑话了,”坐回车里后,葛夏抱歉地对南烈说,“我弟弟的混账话你不用理,这儿的人就这种素质。早知道就该听你的,开车去附近商场或者酒店找个洗手间上。”

南烈道:“他没说错我什么,但他对你和江松雨不好。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让江松雨过来的。”

松雨没想到他被人拿话刺伤后会是这个感想,心里五味杂陈。

姚叔插话道:“阿烈,这里的事办完了,你看看接下来你要去哪里转转?难得出来一趟,想去哪儿玩叔带你去。”

松雨也道:“是啊,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南烈想了想:“就刚才来的路上,有个街心小花园,在两条路交叉的地方。”

葛夏狐疑道:“那地方蚊子可多,而且也没什么可玩可看的呀。”

“两边路口都有好多小店,虽然又旧又小,可是我很喜欢,我想把它们画下来。”

虽然一辆车上的四个人恐怕只有南烈一个觉得这附近的街景值得入画,但所有人还是陪他去了街心花园。这里不好停车,姚叔把人送到后,开车去了附近的停车场。葛夏也说要去附近便利店买一瓶驱蚊水,防止南烈画完画被蚊子叮一身包,离开前叮嘱松雨一定看好南烈。

松雨便果真一瞬不瞬地盯着南烈看。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南烈的速写本刚打开一半,又合上了。手掌也缩了缩,竟半藏进了裤子口袋里。

松雨笑了笑,心里有些明白他的敏感顾虑,心一横替他翻开速写本:“阿烈,画给我看!等你画完,我给你一个小奖励!”

第7章 冰激凌

◎“你只喜欢吃这个冰激凌吗?”◎

“来,松雨你先给阿烈打个伞,太晒了!我给他涂点驱蚊水。”葛夏从附近的便利店回来了,买了一把遮阳伞和驱蚊液。

松雨把伞展开,阿烈抬头看向她:“我是男生,不怕晒,你和葛姨用吧。”

葛夏一边给他涂驱蚊水,一边道:“你这要画很久呢!一会让你松雨姐姐回车里等,我在这打着伞陪你就好了。”

“哦,也行。”他低下头。

松雨听出他语气里淡淡的失望,忙道:“我不怕晒,我要在这儿看你画画。”说着,主动把他随身包里携带的铅笔盒打开递给他。

“咦,我以前听说画家喜欢用炭笔画画,你带的是铅笔吗?”松雨其实不太懂,只是随口一说。

南烈道:“容易弄脏,在外面也不太好清洗。而且……我怕你……”

“嗯?”他的话没说完,她不太明白。

南烈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他的右手虎口稍稍分开一些,手腕往盒内的方向一倒,食指和拇指堪堪夹住了一支削得短短的铅笔。许是握笔的姿势并不完全合适,他的脸凑近笔杆,用嘴含住笔调整了一下,这才开始画画。

松雨好像大致懂了他的顾虑。

看着对面的街景慢慢在他的速写本上呈现出来,松雨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南烈的手实在不像一双可以画画的手!他是那样别扭地夹着笔,而且因为手腕关节不能自如翻转,始终呈近九十度的内扣,他在画纸上的挪移都显得很笨拙。中间他还换过两次笔,每一次连调整握笔都要手嘴共用,坦白讲,松雨觉得他那样子看上去挺狼狈的。

南烈开始画画没多久,姚叔也停好车回来了,腋下还夹着一把伞,应该是从车里拿的。

阿烈抬头见他走过来,停下笔道:“姚叔,你这把伞大,可不可以和江松雨的换一下,我轮椅占地方,她的伞遮不全。你和葛姨去车里等吧,过半小时你们再过来也行。”

姚叔自然立即和松雨换了伞。但他和葛夏又怎会真的放心把两个孩子留在街边,尤其是南烈这样行动不便的。因此仍旧站在他们身后陪着。

南烈的手不方便,画得并不快。可是他画得很好,甚至吸引了路人围观。那些街面上破旧的烟纸店、自行车修理铺、早餐店也在他的笔下有了一种韵味,只余怀旧风情而不再显得凋敝。

“这孩子手这样,这怎么练的呀?”一个路人阿姨啧啧称奇道。

松雨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她不知道南烈听到别人这么说的感受,他很少出门,又敏感脆弱,他怕他生气,更怕他伤心。

葛夏和姚叔也开始劝说路人不要围观,说孩子怕生,心脏也不好,围观容易引发意外,路人便渐渐散了。

“辛苦你们了。”南烈对葛夏和姚叔说。

葛夏道:“没事的,只要你画得尽兴。”

四五十分钟后,南烈合上速写本:“我画完了,今天我自己画得挺满意。就是本来没打算真的出来画画,带的工具不多,要是把水彩也带上就好了。”

松雨笑道:“那下次带上就好了。对了,回家能补上水彩吗?”

南烈环顾了一下四周:“也可以。回去之后我可以把我印象中的这里再画一遍。”

松雨一面把他手里的绘画工具接过来收进包里,一面笑着说:“本来我是挺讨厌这个地方的,经过你一画,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这话有三分事实、七分恭维,不过她料定南烈分辨不出来。

“我的奖励呢?”他忽然认真地问。

松雨把画具包交给葛夏,扭头对南烈笑道:“没忘没忘,这就去办!”

说完,她眼见红绿灯跳了绿色,便穿过马路,去了对面的烟纸店。

不一会,她握着一个冰激凌蛋筒回来了。

“喏,店里最贵的——请你吃!”她在他轮椅前蹲下身,剥开冷饮包装袋。

南烈道:“你自己吃。”

松雨刚把蛋筒完整地从袋子里取出来,看到他的反应一下怔住了。

完了!是她疏忽了!她只想着自己平时最喜欢这个牌子的冰激凌蛋筒,却忽略了南烈手部的情况。以他的关节挛缩情况,他其实很难握住这样“头重脚轻”的东西。他的虎口甚至只能插//进去一点点蛋筒,因为不能完全打开,即便勉强插//入,送到嘴边吃的过程中也很容易掉。

“阿烈,这款蛋筒是我最喜欢的了,我想你尝尝。”她灵机一动,仍是把蛋筒小心插//到他虎口间的缝隙里,而她自己的手也不撒开,力度恰好地拢住了他的手,也护住蛋筒不从他手中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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