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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你即将离去(57)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花在“引他上钩”上的心思是否多余。他本就是愿意掏心挖肺把所拥有的一切都奉给她的大傻瓜啊!

“阿烈我……”她很想说什么,但事到如今却又无法张嘴了。他整个人在轮椅里,从面孔到身形都清减了一圈,只有一双眼睛还清亮无比。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她咽下了脑中纷乱复杂、本就还没有组织好的话语。

罢了,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难道可以把是不是愿意无条件把所有财产都作为遗赠送给自己这种话问出口?还是能向他坦白这些年来都是处心积虑的虚情假意?让他活在被自己心之所系之人深爱的错觉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只要他松口,她还是乐意立即与他领证。

嗯,她想,不管怎么说,还是成为他的合法妻子最保险,别的承诺,都有变数。

再者,她觉得自己受南家照拂多年,陪伴南烈走过最后的时光,是她仅存的一点良心。

如果什么都不付出,她似乎也于心难安。

“松雨。”

她本已出神,神志却突然被一道耳熟的男声拉了回来。

声音来自头顶斜上方,不是南烈。她下意识抬头,竟是齐嘉。

她没料到在美术馆也会遇到熟人,尤其还是齐嘉。

“齐老师,你也来看画展吗?”她尽量保持镇定,轻声问道。

“是,但也是顺便的。你也知道,我们下一个ip会和云吟美术馆联名合作,我想来找找灵感。而且原本的专业其实是油画,刚好这两天有个新锐画家的展览,就进来看看。”齐嘉的眼光落到她的身后,“这位是?”

松雨心一横:“我男朋友。”

南烈脸上的表情略显惊讶,但也向前驱了一步轮椅,颔首道:“你好。”

齐嘉的表情看得出克制的痕迹,但总体上仍然很冷静,微微一笑道:“你好。”

松雨此时已经发现,南烈的视线落在了齐嘉的外套下摆,虽然很快就移开了,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大概率上已经认出了这件外套——好巧不巧,就是当时她披回家的那一件。

南烈柔声道:“我逛差不多了,先去车上等你,你们如果要交流设计灵感的话,可以再多逛一会。”

松雨知道他的内心不会像伪装的这般平静,越是忍着不说不问,心里只会更加翻江倒海。

“今天是休息日,有什么公事不可以等到周一再说呢?”她追了一步他的轮椅,“阿烈,我们一起回家。”

“好。”他的笑容有些微涩意,又特意掉转轮椅方向对着仍然站在画前若有所思的齐嘉道了声别,“齐先生,以后还要麻烦您多多关照松雨。再见。”

他的口吻不愠不火,也不似单纯客套,反倒颇有几分真诚在里面。

“你介不介意?”

上车后,南烈轻轻问道。

“什么?”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早就跟他说过,我有男朋友了。”

他叹了口气:“那他一定不知道,你口中所谓的男朋友,是我这样的……”

“我只是没有特别提过你的身体状况,他知道就知道了,不知道也没有妨碍。阿烈,我和他就没有开始过……”

“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相反,他……看上去还不错……”

“是不错,但跟我没关系!你犯不着替我谋划些有的没的……”她这句说得有些急了,见他脸色微变,怕他发病又立马后悔,低了几个八度的声音道,“阿烈,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立马辞职,反正我现在工作经验也有了,也已经成为正式的设计师,有了自己的IP,再找一份类似的工作不难,再不然……”她原本是单纯想安抚南烈,话到嘴边又心思一转,计上心头,试探着问,“我俩合伙搞个工作室,你和我一起创业怎么样?”

做生意南烈一窍不通,让他投钱才是她的目的。结婚一时半刻结不了,好歹先从他那里弄些钱出来也好。虽说之前南锡民也说过愿意帮忙,但比起有求于精于计算的南锡民,不如直接找南烈更容易。

她是知道南烈手里有一些钱的,尽管远比不上南锡民的财力,但前前后后已经卖出三四十幅画作,总共也有几百万的闲钱可以使。

——这是南烈自己挣的钱,和南锡民、南家无关。他爱给谁用给谁用,而松雨面对他没有丝毫顾虑就能开口。

——她就是这么“厚颜无耻”。

果然,南烈对她出手阔绰,一如既往。

“你想单干,我随时支持,我的钱你都可以用,如果实在有缺口,我可以和爸爸张口,但不要为了顾及我的感受轻易辞职。”南烈反过来劝他,“松雨,我答应你不胡思乱想,你也答应我慎重考虑职业规划,好吗?”

她难掩计划得逞喜悦,又加上多少有些感动,一时情难自禁地亲了他一口:“阿烈你最好了!辞职我是肯定要辞职的,只是我确实想再做一两个项目再考虑创业,但有你的支持,我现在可以为成立工作室着手准备起来了。”

南烈也飞快地轻啄了一下她的侧脸——已经快三个月他都没有对她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了,别说主动,就是松雨偶尔的小试探,也都被他刻意淡漠处理。

“怎么?某人的出现刺激到你了?”她忍不住逗他。

“不是,”他说,蜷缩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鬓角,“我喜欢你神采飞扬的样子。对不起呀,成天让你陪着死气沉沉的我,让你也被传染了一身的压抑。我很少看你刚才那种表情,太美了!一时没忍住我就……”

“阿烈!”她的唇一瞬间吮走了他接下来的表白,良久,她的额头抵住了他的,低喘道,“我也没忍住。”她摸住他狂跳的心脏,“它还好吗?”

“不太好。”他颤声道。

“啊?那我们要不要掉头去医院?”

原本安静开车的季叔紧张兮兮地问道。

松雨和南烈相视一笑,依偎得更紧了一些。

“对了,那幅画不许卖掉。”

“你说的是《那年夏》?”

“嗯。那款冰激凌都停产了,以后想吃的时候,至少我还可以‘望画止馋’。”松雨顿了顿,“而且别以为我没发现那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把自己藏在那幅画里了,对不对?”

“你眼睛真尖。我以为谁也看不出来的。”

那幅画的远景部分有半台小小的轮椅,且笔触模糊抽象,就半掩在夸张变形的冰激凌蛋筒之后。

——不知道为什么,松雨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夏天,她和他共同品尝过同一支冰激凌蛋筒。

也许他们谁都没想到,她那时只是没心没肺地请他品尝了一个蛋筒,他却就此心系了她一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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