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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你即将离去(47)

季叔识相地走开了,顺便带上了自己那间卧室的房门。

松雨点完餐,见南烈还躺在被窝里,故意问道:“害羞不肯出来还是故意等着我帮你换?”

“我还不习惯。”

她把轮椅转到衣柜前,从里面为他选了套衣裤,搁在腿上,驾着轮椅回到床边。

“从现在起你要习惯、习惯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她把衣服放到床上,“你要习惯在我面前换衣服、习惯在身体不方便的时候向我求助。”

“哪有我这么废物的男朋友呢?”他苦笑道,“小时候你就见过我自己穿衣服的模样,我会把自己困在套头衫里很久,我连扣子都扣不好,就是拉链头也要对很久才能对齐……你不该陪我过这样的日子……”

“所以这些我早就见过了,你还怕什么?”

“那个时候我还能接受,是因为我知道我们只是朋友,可是现在……”

“自尊心受不了了?”

“是。想到你眼里的我是这样一个连穿衣吃饭都做不好的废物,我就想把自己埋起来……”

“又不是因为我看着你才做不好的,你躲我干什么?”她笑道,“我原本就知道你什么样,所以你不用躲。”

似乎被勉强说服了,南烈慢慢从被窝里起身,坐上轮椅:“我还是吃完饭再换衣服吧。”他说,“我怕吃东西的时候弄脏,到时还得再换,麻烦。”

“也好。”

松雨点的是寿司拼盘,虽然配了筷子,但两人都直接用手拿着吃了。

吃过饭,南烈把要换的衣服放到自己腿上,转走了轮椅。

“去哪儿?”松雨明知故问。

“我去浴室换衣服。”

“不许去,就在我眼前换。”她的语气霸道又娇憨。一方面是故意逗他的小情趣,另一方面也是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浴室换衣服。

“我不好意思……”他坦白说,“我的样子会很丑。”

说得跟你平时的模样多英俊似的!松雨心想。

“是吗?我就喜欢看。”她笑盈盈地单手托腮看向他,语气听上去既俏皮又诚恳。

他叹了一声,留下了。

他的睡袍是系带式的,穿脱还算方便。他略背转身解开袍带脱了,伸手去勾套头毛衣。

松雨想到了什么:“阿烈,你先别套毛衣,我刚才忘了给你找贴身的内|衣了,直接穿毛衣会扎的。”

说着,她去衣柜找了件贴身薄衫,到他跟前却不递给他,而是用衣服紧贴他的胸膛,故意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手指摩挲他的手术留下的疤痕,声音微沉道:“这件好吗?”

他轻嗽一声:“好,给我吧。”

这样轻薄的面料,她知道他的手不方便展开,便道:“我帮你。”

“你自己还伤着一只手呢!”

“那一起?”她的手微微发力,示意他朝自己转过身一点。

松雨帮忙南烈一起把衣服套头的部分撑大一些,方便他套上头。他抖着肩膀调整衣物的样子很滑稽,对了半天的袖管连一只胳膊也没伸进去。弹性面料下两条努力伸展却不听使唤的胳膊丑态毕露,显得尤为滑稽。松雨忍住叹气,却忍不住助他一臂之力。

“阿烈,你坦白说,是不是肩关节和手肘关节功能又退化了?”她的担忧是真的,她之前并不知道他的病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被你看出来了……”他的头发被衣物摩擦得有些凌乱,“我现在的手抬起来的幅度越来越小,最近已经很少自己一个人穿脱衣服了……”

“画画受影响吗?”

“手指和手腕功能还好,虽然难看得不像样子,不过我已经掌握了使用画笔的技巧,就是慢一点、累一点而已。”

“那就还好。”她说,“你画画的才能是不可替代的,至于你说的日常起居,有我在,你不用怕。”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在,我才更难过。一想到我喜欢的女孩,要和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在一起,我就想打自己一巴掌……可笑的是,我甚至不能痛痛快快地张开手掌给自己一巴掌,也不能结结实实地给自己一拳!我的这双手什么都做不好……”

“谁说的?你画画就很好!能够自如地吃饭穿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也可以完全不管你的吃喝拉撒。”她笑了笑,“反正你有钱,可以请最好的护工,比我照顾得妥帖也不是难事。我要是厌烦了,大可甩手不干。你又替我愁什么?”

他重重点头:“答应我,你烦了,一定要让我知道。我是残废没错,但就算是残废的……女朋友,也并非天经地义要伺候另一个人。”

松雨的心被他说的每一个字刺痛:“我帮你叫季叔过来。”

他眼中的失落自卑一闪而过,但还是笑着说“好”。

她知道他多心了,忙道:“笨蛋,瞎想什么呢?想让我那么快就厌烦你,才没那么容易!我是看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房间补个妆什么的,再磨蹭下去我们约会时间又要缩短了啦!分头行动快一点!你这边好了就来找我。”她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他蓬乱的头发,柔声细语道,“一会见,小男朋友!”

“男朋友就男朋友,干嘛加个‘小’……”南烈嘟哝道。

松雨失笑,不自觉地想到小时候,她每每叫她“小阿烈”的时候,他也会小声抗议说“叫名字就叫名字,干嘛加个‘小’”,一晃眼,他们都长大了。

他大概从来都不想当她的“弟弟”,只是也不敢奢望成为可以与她牵手并肩一生的男人。

若不是她心怀鬼胎步步紧逼,他恐怕真的对她毫无索取、永不表白,只想默默付出一颗卑微的真心。

松雨的心瞬间象柔软的水草,在潋滟的水间摇曳,一圈圈涟漪在她脑中漾起,似有谜样的光芒迷了她的眼。

她望着他十九岁的仍然带有少年感的脸庞,笑着回道:“因为可爱啊。”

第32章 套娃坠

◎如果你因此死在手术台上,那是死人和活人的区别——只有那个对我才是有意义的!◎

南烈回国后没几天, 松雨接到了南锡民的电话,告诉她南烈回国后就感冒发烧,还诱发了肺部感染、心律失常, 医院一度下发病危通知,几个小时前才稳定下来。

更让南锡民苦恼且不解的是, 南烈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回国后铁了心要做左手矫正手术,完全不顾自己的心脏是否能承受风险。

松雨心里隐约猜到他是为了什么,只是电话里说不清楚。她只告诉南锡民:南烈已经和自己正式确立了恋人关系。

南锡民那头沉默了几秒, 若有所思地道:“这是好事,不过, 阿烈的身体你也知道——不比常人。你们交往归交往,尽量别让他情绪起伏太大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和阿烈这样的男孩子谈恋爱,是比较辛苦的,很多寻常恋人的相处方式对他来说可能是致命的。大起大落、浓烈炽热的情感不适合他, 你要有觉悟和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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