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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你即将离去(13)

“阿烈,转学不是小事,‘南园’也不是普通的学校 ,我们仔细考虑过了……”

南烈柔声打断了她:“葛姨,我请你同意江松雨转学,坦白说,我……我没有真正上过一天学,让我一个人去学校,我会害怕……”他的语气诚恳。

“这……”葛夏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女儿,终于还是松了口,“好吧,阿烈。但是阿姨也怕有一天万一你不再需要我照顾、更不需要松雨陪的时候,松雨还能不能继续在‘南园’上学。”

南烈道:“葛姨,在你之前,卫姨也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也没有想过要换人。她是因为要照顾家庭,自己辞了职。你是她介绍来的,来之前你应该就从她那里听过我的情况,对吗?”

葛夏不太明白他话里的重点,只好先点头。

“我知道自己不是特别容易照顾的对象:身体差、脾气也不是太好。可我不是那种喜欢身边经常换人的人。卫姨照顾了我好几年,老实说,葛姨,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不太习惯呢!我好不容易习惯的你,才不要换人。”

松雨想起昨晚上母亲提到的隐忧,干脆趁这个机会挑明:“可是阿烈,你会长大、你又是男孩子,我妈说到底不太方便照顾你的。到时候……”

南烈先是脸红了一阵,才低头道:“原来你们担心这个……我如果不是在手术恢复期,是可以自己上洗手间、洗澡、穿衣服的。”他的声音里充满沮丧,“江松雨,我不是你想的那么没用……”

松雨看出他伤了自尊心,忙道:“我知道了,阿烈怎么会没用呢?我还记得第一天来的时候,你就给我涂薄荷膏了呢!阿烈不是光享受别人的照顾,阿烈还很会照顾人的。”

“你放心,”南烈道,“就算我长大了还需要做手术、我爸爸给我安排了别人照顾我,我这里也需要葛姨。这里那么大,总需要人打扫收拾的。我的画具,我不会随便让别人碰。还有……你……”他没有说下去。

松雨“嗯”了一声,起身离开餐桌:“我吃差不多了,再不走要迟到啦。”

“再见,江松雨,别再摔跤啦。”南烈鸡爪似的手甚至朝她认真挥了挥。

“晚上见。”不知为何她高兴之余,有一丝莫名的内疚,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蛋,把南烈这个单纯的傻小子哄得团团转。

松雨放学后回到南家。在地下室的中庭碰到了南烈和南锡民。看样子他们是在谈事。母亲也不在,可能是刻意避开的。她冲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先行回房了。

想到南锡民今天一早就出了门,可能南烈现在才逮到机会和父亲探讨她转学的事宜,她就忍不住把自己的房门开了一条缝,站在墙边偷听他们的谈话。

“我想下学期去学校上课。”南烈说。

“怎么这么突然?”南锡民停了好几秒才道。

“你同意吗,爸爸?”不知为何,从南烈的语气里,松雨听出了一丝不安。

“当然!”南锡民道,“你的学籍一直是在‘南园’的,想什么时候进校上学都可以。”

“你不会觉得……让别人知道你有个残废的儿子很丢人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也是,每天来给我上课的就是‘南园’的老师,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

“阿烈,你怎么能这么想?”南锡民的声音里有痛惜、自责,“你很好,生病也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当好一个父亲,才会给你造成这样的错觉。阿烈,你和南雪都是我的孩子,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

“不需要一样,爸爸。”南烈说,“其实我知道只有南雪才可以陪你很久很久,我不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成年……”

松雨顿时愣住。她知道南烈先天孱弱,却不知道他的身体到了那样的地步。心脏?对!母亲似乎提过他的心脏也不太好,她当时未当一回事,只以为是小毛病,没想到那是比他四肢关节的挛缩更要命的病症。

她倚靠在门板上发呆,门被合上了也没有察觉。外面的人继续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再没听到。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被门外南烈的声音唤得回过神:“江松雨。”

她开了门,南烈仰头问:“可以进来吗?”

松雨让出一条道让他的轮椅通过。说起来,她住进来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这间卧室。

他打量了一圈房间:“还住得惯吗?”

“这里很好。”

南烈道:“就是没有窗户,而且,也不太像女孩子的房间,连个娃娃都没有。”

“你们家的新风系统做得挺好的,没有窗也不会觉得闷。而且,我又不是南雪,不需要洋娃娃。”说是这么说,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出现那天早晨南雪抱着娃娃坐在沙发等梳头的模样。

南烈道:“我来是想告诉你——转学的事我爸同意了。”

“你怎么说服他的?他会不会觉得很勉强?”松雨内心激动之余又有些不安。说到底,这是很大的一笔人情。

“不会。”关于第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

事情进展得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南先生已经同意帮她寒假后转学到“南园”,至于学杂费,也会由他一力承担。

倒是母亲觉得这份恩惠过重,主动提出工资减半的请求。南锡民起初表示无需如此,但葛夏很坚持,说是如果不这样做无论如何都不能心安。南锡民这才同意了。

松雨决定对南烈再好一点。

——感谢也罢、感动也罢,把他哄好了,对自己总没坏处。

她衷心祈祷南烈一定要活得久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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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软嘴唇

◎“我以为我们阿烈的嘴很硬,没想到摸上去还蛮软的。”◎

松雨那天放学第一次看到南烈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时候,内心是激动的。

她很为他高兴,毕竟,他待自己不薄。

南烈腿上的支架还未拆,母亲托着他的手臂一步步往前挪,看上去走得还挺稳,只是步态有些异常,左右摇摆,总觉得脚掌没有完全放平,脚腕和膝盖也打不了弯,整个人行动起来木木的。

看到松雨盯着自己,南烈低声招呼道:“你回来啦……我、我在练走路……”眼神中有点不好意思。

松雨放下书包,凑近他道:“你可以自己走了?”

“嗯,练了有几天了。”他的额头挂着汗,微//喘着说,“葛姨担心我的手不太好使劲,所以才架着我的手臂,其实我只要小心一点,也可以自己拄助行器走的。”

松雨想,定是她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开始复健了,想来也是艰辛,不禁关切道:“练得很辛苦吧?”

他摇头:“习惯了,也不是第一次。”

松雨想起母亲提过,南烈的病无法根治,就算手术成功也很容易复发,心里便闷闷的,嘴上却堆出轻松的笑意,道:“什么时候拆支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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