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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欢(76)+番外

周夫人悠然一笑,“我也晓得娘娘年少时一些事,对你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匪夷所思。”

德妃问道:“毁了你这一生的,到底是廖家,是你姐姐,还是你自己?”

周夫人笑意加深,“那么,娘娘呢?你的今时今日又作何解释?”

德妃不答反问:“你姐姐有意中人,那人是谁?为何你代她出嫁之后,也没娶她?说到底,是那个人害了你们姐妹一辈子,可你为何始终无所作为?”

“为人最大的忌讳,便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心。”周夫人眸子微眯,“你认为理所当然的,恰好就是别人鄙弃的。”

“有些男子,就该死,就该被利用。”德妃唇角上扬,竟恢复了几分平时才有的傲慢,“谁叫他蠢,谁叫他下贱。”

周夫人闻言转头,望向款步往回走的薇珑,又凝望梁湛片刻,末了转头看住德妃,笑容璀璨,“娘娘说的是。有些男子,就是下贱。已经有主的人,他还要惦记。”

“……”

年轻的时候,德妃与周夫人只有几面之缘,印象是容颜明艳、笑容甜美、性子肆意飞扬。她没来由地讨厌那种女孩子。

这些年各过各的日子,周夫人又深居简出,相见时少,可近年来每次相见,德妃都无法把仪态端庄、笑容温婉的贵妇与当年的廖二小姐联系起来。

直到这一刻,周夫人的样子,与德妃记忆里的少女有了几分重叠。

周夫人的话却还没说完:“假若郡主效法德妃娘娘,上上策就该是一直哄骗着那下贱的男子,让他十几年甚至一辈子为她所用。谁叫他蠢,谁叫他下贱呢?”

她语气柔和如这三月里的春风,眸子里却闪烁着霜雪一般寒冷的光华。

德妃脸色发青,想反唇相讥的时候,看到薇珑渐行渐近的身影,只得噤声。

周夫人莞尔一笑,眸子里的冷意消减,却仍是亮晶晶的。

薇珑回来之后,便看到了二人神色迥异的情形。

“方才说到哪里了?”周夫人作势想了想,看向薇珑,笑道,“德妃娘娘说,缠着名花有主的人的男子,甚是愚蠢、下贱,我深以为然。郡主呢?”

薇珑略一思忖,忍不住唇角上扬,“我自然也是这样认为。”

周夫人又道:“德妃娘娘还说,这种人,就应该被拿来利用。”略停一停,笑道,“你方才不在,我们就谈论这个话题了。”

薇珑不难猜出大致情形,大眼睛里都有了笑意,“这我可就不能赞同了。”

“哦?怎么说?”周夫人饶有兴致地道。

“用人之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样人品的人,如何可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用,躲避或是除掉还来不及呢。”薇珑笑盈盈地看着周夫人,“更何况,若无必要,女子可不能生出那等心思,真有那种心思的话,品行岂不就是与那等男子一样了么?”

周夫人颔首一笑,眼里有真切的欣赏和赞许。这女孩子的几句话,把是非轻重都摆出来了,意味的是晓得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搭话的同时,把德妃好好儿地挖苦了一番。

德妃心口剧烈地起伏着,指向二人的手微微发抖,“是不是你们联手?嗯?是不是你们害得我?!”

周夫人一笑置之。

薇珑则是敛了笑意,一脸无辜,“德妃娘娘的意思是,你病的不明不白?这可是因为做过不清不楚的事?世事可向来都是一报还一报。”

德妃切齿道:“怎么?有胆子暗下毒手,没胆子承认么?!”

周夫人先一步把话接了过去:“你对别人下毒手前后,可曾告知?”

德妃无言以对,手抖得很是厉害,到了她无法控制的地步,索性唤宫女:“让她们滚!”

薇珑与周夫人笑着起身,行礼告退。

走出去两步,薇珑回眸望向德妃,“方才我对端王说,您身子骨不舒坦,建议他过来看看您。他说不必,早已料到,等会儿跟周夫人说几句话才是要紧事。”

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德妃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薇珑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周夫人并没去见梁湛,称自己忽感不适,要赶回家中在佛前上香。

薇珑与周夫人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安平公主赶上来。

二人恭敬行礼。

安平公主低声问道:“那些事,你们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你们害的我母妃病成了这个样子?”

做女儿的,有个德妃那样的母亲,固然会引以为耻,但是,多年的母女情分摆在那儿,心里再膈应,也到不了盼着母亲去死的地步。

薇珑与周夫人都明白这一点,对安平公主这样的询问,也就不以为意。

薇珑道:“实在不明白殿下所指何事。我与周夫人只是陪德妃娘娘说了一会儿话,怎么就被安上了这样大一个罪名?”

周夫人赞同地颔首。

安平公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抬手指向周夫人,“一定是你!”

薇珑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

周夫人倒是不以为意,说起了另外一桩事:“正月首次举办宫宴之前,我请端王到府中,将事关德妃娘娘的前尘旧事和盘托出,继而表明态度,周家子女绝不会与端王或公主殿下结亲。眼下周家、程家已然定亲,殿下大可安心,我周家再不会有高攀的心思。”

安平公主愕然,费力地思索着:是在宫宴当日,她去找哥哥,得知了母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之后,哥哥说要与周家结亲,婉言劝她嫁给周益安……

而周夫人刚刚所说的……哥哥在宫宴之前就知道了母亲那些事,还是决定要与周家结亲?!

她觉得周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转身,踉跄着跑远。

“也是个可怜的人。”周夫人轻轻叹息。

“的确。”薇珑颔首。

“我是不是不应该跟她点破这一点?”周夫人问薇珑。

薇珑一笑,权当是长辈在考自己,“点破了,她兴许还有清醒的机会,给自己谋取一条出路;不点破的话,她这一生,就要被兄长拿捏在手心里。夫人此举是善举。”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是这般伶俐。”周夫人瞧着薇珑绝美的容颜,笑容里有伤感,“可惜,我的儿女不似你。”

“失怙的儿女早当家。”薇珑一笑,“哪有如意的人。”

“的确是,都不容易。不是命定辛苦,就是自己铺好了辛苦的路。”周夫人抬起手来,帮薇珑拂去肩头一片粉色花瓣,“你与唐侯爷的婚事,我一直没有当面道贺,此刻说声恭喜。希望你成婚后事事如意,但愿我们两家的矛盾到此为止。”

“多谢夫人。”薇珑由衷道谢。

周夫人苦笑,“庙里那一个,我交给你,横竖也就那样了。她认命了,我也就认了。我只怕家里那个不省心,若是想不开招惹到侯爷头上……”她拍拍薇珑的肩,“等你有了儿女就明白了,天下父母欠儿女的居多,为了儿女,明知是错也要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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