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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920)+番外

作者: 君朝西 阅读记录

像卫希颜原来所理解的“中庸之道”就是“明哲保身”——这就是大谬。事实上,现代人对“明哲保身”这个成语的理解都是错误的。

所以,中庸之道并不是“中立、平庸”。

名可秀曾道,读书人没有读《论语》《大学》之前,不要读《中庸》。就是因为中庸之道不容易真正理解,很容易让人走入“沉默保身”的“不作为”,认为“识时务”就是“俊杰”了。

是以,名可秀在注解《论语》《大学》之后,就集中精力注解《中庸》。因为将重心偏移到学问和大公党的党务上,她在十几年前就卸下了名花流宗主和长杭商盟盟首之位,仅保留着共济会会首和共济学堂总山长的位置,诸如江湖武林的事务和商业上的事务她已很少插手。“人的精力有限,即使天才人物,也不要想面面俱到。”她以身作则,教育子侄专精或选好主攻方向。正因有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用于学问,她在学问上的研修也才越发精进,一步步造就了她在儒学上的地位。

在此届稷下论学之前,名可秀注解的《中庸正义》已经完成,而她选择在稷下学会上论讲后再发行——一旦论讲成功,名氏《中庸正义》发行后就能很快取代程氏《中庸解》,不需要再经过驳杂的学界辩议。还有什么比稷下学会的经讲辩议更权威呢?

二程注解《中庸》,开篇即道:“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之定理。”

名可秀首先不认同的就是开篇注解“中、庸”这一句。

她与苏澹、谯定论辩时说道:何谓“不偏之谓中”?这不合思辩论!——按数学的说法,就是不合“逻辑”,按泰西著作的译解词,就是不合“哲学”。

要照哲学,天下没有一个“中”,“中”是假定的。

所以,什么叫做“不偏之谓中”?你说这两边是偏的,我这里的是中;你定了这个中,对这两边讲,中已经变成偏了。所以二程解的“不偏之谓中”,文辞上很对,逻辑上就有问题。

卫希颜听得晕里晕乎,但她听出了一点:妻子对学问的研修,已经从形而上学的玄乎,到了逻辑上的思辨。她隐约觉得,或许这就是东方哲学和西方哲学的不同。西方哲学更讲究逻辑上的严密,而东方哲学则是玄乎的“形而上学”,就跟悟道一样,要用心去悟,你要想用逻辑的道理去论证东方哲学,那就等着傻眼吧。而且论证出来的,不是真正的道。故曰“大道不可言”。卫希颜能体悟道心,对这一点是深有体会的。

但是,对天下众多的普通读书人来说,他们没有这样的“道心”去悟真正的道理,所以必须要将“形而上”的“微言大义”用比较思辨的道理阐发出来——这就是大儒们存在的最大意义和价值。

为什么要说必须“思辨”地阐发道理呢?这是当然的,你阐发的道理不够严密,逻辑上有漏洞,谁会认为这是圣人的道理呢?——只会认为你阐发的是错误的。

二程对“中”和“庸”的解义名可秀认为就是不具有思辨性。

再说“庸”。“庸”按古字义,是“用”的意思。程氏说“不易之谓庸”——“易”者变动,不能变动叫做“庸”,即不易者为用。

名可秀说,天下有不变动的事物吗?按照孔子传注的《易经》的道理,“易”为天下万物之大道,没有一个是不变的事物。怎么有个不易呢?

应该说“万变之谓庸”,才能用啊!不变怎么用呢?

她在学会上打比方道,就像人洗脸,一万年都不洗,不“用”脸了,那就可以不变。如果要说“中庸”,就是要“用”脸——若是“不易为用”,那就是今天洗了脸,明天再不要洗,从此都不要洗,大家愿意吗?

“哈哈哈……”

学子们都忍不住乐了,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皇帝也笑了,他挺佩服名可秀把圣人大道以日用来譬喻,偏偏听起来还很有道理。

二程说,“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名可秀认为,这两句诠释是对的。

二程对《中庸》的释义,名可秀认为大部分是好的,但是在“世界观”上出了岔子——儒家称之为“宇宙观”。

这一点很致命!

名可秀认为,有什么样的世界观,就有什么样的方法论。世界观如果错了,就会造成思想禁锢,而禁锢的思想用于治世,就会使治世出现偏颇,甚至方向都错误。

比如,董仲舒在学问发展上的世界观错了,所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独尊”的结果就必然造成儒学的自大,自大带来的就会是固步自封,最终造成的就是思想禁锢。

比如二程的学说,在世界观上认为,太极是宇宙的根本和本体,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从太极中来的。——名可秀认为,这个作为“宇宙观”是可以的,但作为“世界观”就有很大问题了。当然,儒家是将“宇宙观”和“世界观”视为一体的——名可秀认为,这本身就是错误的。

按卫希颜的通俗解释,这就好比用*社会的世界观去指导封建主义社会的世界观……咳,太过高大上,其结果就只能是空想主义。

二程以太极确立了“高大上”的世界观,那么如何认知这个世界观、也就是太极呢?——这就是方法论了。二程就说,太极只是一个“理”字,当你一旦通理,就明白了太极,自然尽知天下万物万事,可修身,可齐家,可治国,可平天下!

那么这个“理”又是什么呢?二程说,“理”不能言之,需要你自己去思考,去想……

那么,如何去思考呢?

二程这回说得明白了,须得“格物穷理”!

先说“格物致知”,这是儒家“大学”之道的基石。

在先秦时代,“格物致知”这个词,并不是特别深奥的话,故用不着做什么解释。但是从汉代以来,由于先秦很多典籍遗失,可以说出现了文化断层,儒家对它的解释就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由此导出的方法论,可谓千差万别。

以二程论,他们将“格”解释为推究、穷尽的意思。

所以,二程洛学的方法论,就是穷理。

那么如何穷理?二程说了,就是多读书讨论、应事接物。当然最根本的还是读书。读什么书?儒家经典。因为宋代儒家推崇孔孟,认为孔孟是掌握道的人,或者说孔孟就是道,所以宋儒追求的就是“孔孟之道”——当然这是大多数儒家,并不是所有学者都这么认为,比如陈抟、苏澹这种传承自然易道的,就只将孔孟当成掌握了一部分大道的圣人,譬如老子、庄子,墨子等,他们认为也都掌握了一部分大道,总之一句话:“孔孟不是唯一,易之道才是天地大道。”

因此,二程认为的格物穷理,就是去多读圣贤之书,体悟孔孟的圣贤之道。

如果仅仅是修身齐家,那倒无妨。因为圣人是万世师表,照着学肯定是没错的。但是儒家是入世的,是要治国平天下的,是要解决人世间产生的种种实际问题的,比如国家的财力枯竭,比如治理黄河,比如如何去应对外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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