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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858)+番外

作者: 君朝西 阅读记录

因此卫希颜的话立即引起了这四位的激烈反对。

卫希颜身形如松地坐在长桌边,容色冷峻如故,丝毫不为四位执政的反驳而动,一缕指风弹中桌上的叫人铜铃,“当”一声响。议事厅的檀木门打开,一名傔人疾步轻声进来。卫希颜吩咐他:“传枢密掌书记进来。”

“喏。”那傔人应声退出。不一会,重新复职的枢密掌书记梁红玉风姿潇洒而入,双手捧着一个黄檀木的长条匣子,按卫希颜的示意呈到丁起桌前,向宰执们躬了一礼,便转身退出。

议事厅的檀木门重又合上。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这匣子,包括李邴、郑彀在内也暗暗纳罕。

“这是……?”丁起看向坐在长桌对面的卫希颜。

“里面是太宗皇帝的遗诏。”

卫希颜淡淡一句,惊震座中一片。

范宗尹首先质疑,“某等从未听闻太宗皇帝有其他遗诏。”唯有诏太子真宗继位的遗诏——卫希颜说的显然不是这个。

卫希颜声音清凉如雪,“这份遗诏起于太祖和太宗的协定,太宗题诏于御容画像上——历任皇帝只在大行前交待储君,臣下自然未有听闻。”

范宗尹跟着反诘,“若如你所言,遗诏为何在你手中?”

卫希颜目光扫过座中诸人,“此遗诏一式二份,皇宫秘藏一份,天涯阁一份。若协定时日到,而太宗之后匿诏不遵,天涯阁将按首代紫衣侯与太祖、太宗皇帝的约定,公示遗诏。”

众宰执惊愕之后又神色凝重,这其中应是涉及到太宗皇帝继位之秘,而今卫希颜揭开的一角便直指当年秘事,就连范宗尹都明智地闭口不再多言,是真是假看了“遗诏”再说。

丁起小心启开长匣,拿出一份黄绸系带的卷轴,他起身解带,展开卷轴——

众人都站起身来。

卷轴是一幅身着白袍坐在御座上的帝王画像,左上侧题写着“建隆十七年,赵炅即位御容”。

建隆十七年是太祖最后一年,赵炅即太宗赵光义,即位后改名赵炅。

而在画像的右侧,是笔迹不同的醒目一行大字:“九代后,还位于太祖后嗣。”

字下有签押“皇帝赵炅诏”,并盖有皇帝御印和国玺。

李邴上前从丁起手中接过卷轴,退后几步立于身前,让宰执们都能上前看得清楚。

丁起等人一一上前细观,都退后落座默然。

“诸君可辨得太宗御笔?”丁起问诸公道。

丁起自然相信卫希颜拿出的是真迹,名可秀若想推两位皇子上位,不会采用做假诏这种拙劣的手法,但其他执政不知内情,鉴定遗诏真伪才是合理的做法。

在座诸公以前都没有进过收藏太宗御书的龙图阁,尽皆摇头。只有丁起、胡安国曾被赵构召进建炎朝复建的龙图阁里,有幸欣赏过太宗御书的一些书画,但都是匆匆览过,远远达不到熟悉的程度,若是赵构的御书,他们自然能轻松辨认出来。

叶梦得提议道:“可从龙图阁取出一件太宗御书之作,择朝中擅鉴书画者,前来对比作鉴即知分晓。”

众人都觉得此法可行。况且,一百六十多年前书画的纸墨与新近书画的绝不一样,只要鉴定了纸墨,这遗诏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胡安国便写了提取御书的手令,丁起签押,交给尚书省礼房郎中去门下省符宝司盖印,然后去龙图阁提取太宗书法轴。

建炎朝复建的龙图阁比不得以前的龙图阁,那时东京未遭兵乱,皇宫馆阁里收藏的典籍奏册图书都很齐全,其中龙图阁藏太宗御书五千余卷、轴,又设六阁为经、史、子、集、天文、图画,收藏达三万多卷,可惜里面的珍藏尽数被金军掳去,虽然卫希颜破上京后搜回了大半,但还有少半被北廷军队带走了,那些不被金人感兴趣而遗留在东京皇宫的典籍资料也在北周撤出东京前尽数搬到凤翔府去了,估计日后要回来必定又要花一番代价——周帝岂会平白送还?

令人去提取太宗书法轴的当儿,丁起又令尚书省书吏去翰林国学院,传书画院翰林学士米有仁、书画待诏马兴祖到尚书省鉴定书画。

米友仁是书画大家米芾之子,长于书画擅鉴定,马兴祖是道宗朝的画院待诏,鉴别功力尤在其书画之上。这二位以前都甚得赵佶欣赏,每获名迹卷轴,多令二人辨验。张邦昌主政时,两人都逃到了南面,及后建炎朝书画院建立,又复诏入院。令这二人来鉴别太宗遗诏书画,其他执政均无异议。

十一张落字的拟票已经由宰执们亲自浸在水盆中濡去,辨不出任何字迹来。

傔人们上了茶,卫希颜便问曾开广西的修路进度。广西修路最初是她的提案,她问起并不算越权。

曾开回复道:“章参政任上时,从钦州湾至邕州城,从邕州城至太平寨、永平寨的官道都扩建完成;从邕州城至矩州特磨道的路整饬了一半。广西路政所正月后呈报,预计今年四月底可完工。”说完他又补充,“章参政任上时,广西的道路整饬是先紧着这三条;工部计划特磨道完工后,接着就是整饬桂林府连通其他州的官道。在广西修路,较他路尤艰,尤其是凿山、建桥多,户部给广西路政的预算可是局促得很啊。”曾开愁着眉望着户部参政叹气。

叶梦得气得胡子抖了下,好你个曾天游,见机哭穷啊。当下眉毛一耷,也唉声叹气,开始叨念国库有哪些哪些大项的开支,几乎每位参政职辖的部寺监都被点名了。众参政早被念叨得习惯了,喝茶的喝茶,想事的想事,全作没听见般。

李邴、郑彀看得暗暗好笑,心忖幸好枢府有海外瑞宋州这个金银矿冶州,除了上交朝廷的份子外,其余自留,不然额外贴补的那些军费若加到每年提交的军费预算里,户部参政定是要脑门冒烟,早冲着他们喷火了。

曾开清咳一声,打断了叶梦得的念叨,他可不是向叶梦得叫穷,跟这个抠相公要钱,伤神又伤心,他的目的是卫希颜,端着茶盏呵呵笑说:“章参政为钦、邕、矩三道早日规整好,可是呕心沥血呀,整个广西路的预算都被挪了大半,紧着招募五万人工,赶着要在今年二月前后修好,唯恐误了军国大事。唉,某前几日去章府看章大学士,都没几分精神了,”曾开睁着眼说瞎话,章谊这个时候精神还好着呢,只是人越发显瘦,“人瘦得只见骨头了……想来是任上操心太过啊。”他说着神色唏嘘不已,摇头长叹了两声,仿佛茶也喝不下去般,将茶盏搁在桌上,抬起一边袖子抹了抹眼睛。

其他参政嘴角都抽了,你当这是瓦子呢,演得真得劲!——曾开虽然进政事堂才四个月,但在工部、刑部侍郎任上已先后让数位参政都见识到了他唱念作打的功夫,你要十成十信他,那你就等着被坑吧。

众参政心道:这是坑上枢府了?

卫希颜眼眉抬了抬,说:“章大学士执政时兢兢业业,克尽职守,令人钦佩。他日广西焕然一新,必有章大学士呕心沥血的功劳在内。”章谊在广西之事上出力一把,她也不吝于投桃报李,当下将章谊赞了一番,又道,“工部为广西三道着实费心了,会后曾参政可将广西预算及花费帐册递到枢府,与郑签枢合计一下,若确因三道整饬而使广西路政经费有窘促,可向郑签枢打个借条,他日有能力了再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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