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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503)+番外

作者: 君朝西 阅读记录

一般来讲,柱顶应该蹲犼——传说是龙九子之一,代表上传天意、下达民情,寓指君王勤政;或者柱顶立仙鹤——传说道家有仙人丁令威,成仙后化为仙鹤,飞归故里,立在华表上高歌。于是,人们便在华表顶端雕刻白鹤,以表吉祥。

但雕立一对凤凰却是闻所未闻——难道是卫国师的个人喜好?

蓝珪想起卫国师官袍上的凤凰绣纹,心里打了个突,暗道:龙凤龙凤,历来是龙在凤上,这华表却是凤在龙上——卫国师此为是有意还是无意?

众人正纳罕时,便听范汝为的宏亮嗓门道:“某听卫帅说,上古时候,尧舜在交通要道和朝堂竖立木柱,一是作指路用,二来让百姓、官员在上面书写谏言,表示君王要广开言路——这就是华表的由来。不知某有没有说错?”

文官中朱松学识最为渊博,抚须点头道:“卫国师所言不错。后世几经演变,这华表的喻意除了征谏、勤政之外,又成了华饰之表,是华美、吉祥之物——何宴有赋云:‘故其华表则镐镐铄铄,赫弈章灼……’”

他抑扬顿挫地吟赋,文官们眯眼细听,不时捋须点头,范汝为等武将却听得眼皮子直翻,大不耐烦。

“朱知录学识渊博,某等佩服。”

陈康伯趁朱松微顿气的工夫,拱手打断了他的品赋,笑着问范汝为:“某所闻华表者,宫前多为龙纹犼顶,而宫殿、桥梁、陵墓前面竖华表,则多是龙纹鹤顶,喻意吉祥——卫国师立的这龙凤华表却是某所未闻,不知有何典故?”

朱倬等文官好奇心重提,目光皆看向范汝为。蓝珪拢着袖子,耳朵几乎竖了起来。

范汝为回想道:“某听卫帅讲,华表是吾中华独有,从上古传下的王者纳言和指路之用,立在龙牙港口,含意有三:其一,‘华’指‘华夏’‘中华’,代表此地是中华之地;其二,华表指向东方,表示指海外之州心向中华。”

众文官听得纷纷点头。

“其三,取华表的‘广纳’之意,但不是‘纳言’,一是广纳四方商货,聚财于大宋;二是广纳海外知识文化,为大宋所用……”

“蕃人能有甚么文化!”一位幕职官不屑插嘴道。

范汝为嘿嘿道:“某是粗人,不懂卫帅讲的这些深奥道理,但听卫帅说过: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有大心胸者才能纳天下。”

朱倬呵呵打圆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此为至理也。”

蓝珪忍不住哼了声:“这三点喻意虽好,却未解释因何以凤凰立于表顶。”

“某未说完,蓝押班急甚么!”

范汝为冷冷睨了他一眼,接着道:“卫帅说,港口是客商往来之地,树立华表是向海外诸蕃展示中原文明,因此这华表上的图腾必须是最能代表华夏的图腾。”

李易拍掌道:“这话有道理。”

“卫帅说,龙和凤是神话传说中的神物,亦是华夏图腾象征之首,喻意远胜仙鹤、麒麟、大鹏等瑞兽,是以选云龙、凤凰;又说,云龙绕柱而上,表示龙腾,柱顶凤凰展翅,表示高飞,合起来就是‘龙腾凤翔’,这是对帝国腾飞的期望。”

陈康伯等人琢磨了阵,这般倒也说得通,只是仍觉得有些怪怪的地方。

一直未开口的司理参军袁陵笑道:“华表怎么立历来没有规制,卫国师这般解法倒让某等开了眼界。”

“蔚谷说的是。”李易接口道,“某等远至海外,岂非正是要远彰文明、教化蕃土?某以为,这华表的立意甚佳!”

蓝珪暗下气恼,却不敢当众反驳,便听通判朱倬问道:“不知卫国师立龙凤为双,内中是否亦有深意?”

范汝为摸着胡子回想了阵,苦着脸道:“卫帅说的那段话太难懂,好像是说孔圣人曾经解读《易》,说,说易有太……太……”

“易有太极,是为两仪。”李易忍不住替他补充。

“没错,就是这句!”范汝为一拍脑袋,道,“卫帅说孔子这句话蕴含了天地大道,嗯……那个太极甚么的,就是这天地万物的起源,共存的甚么平台……这太极的平台又有两个,一个是阴,一个是阳,合起来就是两仪……所以双就是二,一阴一阳……共生是大道。”

他揪着胡子,嗑嗑巴巴将这段话讲完了,摇着头道:“某听得稀里糊涂,心想,卫帅那是宗

225、龙牙华表 ...

师级人物,追求的是天道,不是某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既然是她老人家说出的道理,那必然是有道理了。”

众文官前头听得还有道理,听到后面禁不住眉角直抽。陈康伯咳了声,他对易理也深有研究,笑道:“太极生两仪,两仪化阴阳,天地大道俱在其内,卫国师所言为正解。”

“不错,这天地皆为一个‘极’字……”

蓝珪见话题竟向易经之道扯去,忍不住咳了一声道:“小人见识不丰,却听说过龙上凤下,为何这处的华表上凤凰立在了表顶?”

甲板上声音一静,众文官的脸色都有些严肃起来,有人暗骂这中官生事,让人想装糊涂都不成。

范汝为翻了个白眼,奇怪道:“龙上凤下?这是谁说的?俺老范从没听说过!这龙身长,当然是盘绕大柱,在柱顶盘成一坨吓人么?凤凰有翅膀,不立在表顶难道去缠柱子?——蓝押班这见识还真够奇特的。”

周遭的水师将领哄然大笑。

蓝珪恼怒却不便发作,讪讪笑了下,心头记下这笔帐——回京定要禀奏官家。

战舰缓缓靠近码桥。

众人见各道码桥边均泊靠着悬挂宋旗和蕃旗的海船,粗粗一数,不下五六十艘。又有穿着青色官服的税官在检验公凭,属吏拿着长长的单子,上船量货。交完税的商船纲首吆喝着水手卸货。码头上人声喧阗,一派繁忙景象。

陈康伯手指码头笑道:“这港口泊着如许商船,看来很繁盛呐!”

范汝为随口接道:“眼下还不算最繁盛时候。要到冬月、元月时,海上正刮东北风,广州的舶商多半选在这时下南洋。年前水师打三佛齐那阵子,港口停的大宋商船不下百艘。卫帅说,等龙牙港建好了,再打通印度洋航道,由水师的战舰护送大宋商船直通大食海……嘿嘿,那时才是千船云集的盛况。”

打通印度洋航道?陈康伯听得心头微微一跳。

他来时拜会过先前任三佛齐和议副使的朱敦儒和叶梦得,咨问南洋诸蕃情况,想起印度半岛有个注辇国,据说拥有强大的水军,把持着印度洋的海路——那句“打通印度洋航道”只是随口的说法,还是说真如字面上所解?

范汝为却已扯开了话,指着前方码桥——桥口竖了书着“1”到“7”的醒目标牌——道:“龙牙港在三佛齐人手里时,这里只有一座木头码桥,卫帅说这码头太小气,吩咐建成七座码桥,每座码桥均设有检验出海公凭和收税的关口,除了7号港是官船专泊外,商船可在1至6号港任选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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