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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377)

吴淳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个守礼之人,岂能问出这种话来呢?张栩察觉失态,负着的双手又攥了攥,别开目光:“什么要紧的家事,必须他亲自去断?难道我这边的事情不如他眼下的事情紧急么?”

吴淳颌首:“回大人的话,实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事关主家声誉,请恕小的不敢多言。”

张栩沉气:“那你倒是把你们老爷给我请过来,我当面问他!”

吴淳道:“内宅之事,怎敢让大人如此挂怀?”

张栩噎住,无话回他。

张大奶奶走过来,缓和声音道:“你别吓到人家吴管事了。”说完她看向吴淳:“这么大雨天的,要不是因为事情紧急,我们也不会特意前来,相信你们老爷也是知道的。所以不怪我们纳闷,到底你们家出了什么事,他既然撇下我们不顾,而去处理家事?”

吴淳道:“大奶奶见谅,小的属实难以启齿。”

张大奶奶笑道:“你这人也真是,你我两家好比一母同胞的手足似的,往常大小事哪件我不知道?如今倒是磨磨叽叽起来。你们太太是新来的,有些事怕是也难以处理,故而才拖住了你们老爷。你如实说来,我还能帮着出出主意,回头他们要罚你,自然有我们替你作保。”

吴淳听到此处,方露出犹豫之色,而后叹着气说了出来:“不瞒大人和大奶奶,今儿夜里出了大事,我们二房的胡姨娘连带着即将生产的胎儿没了!”

张大奶奶眸光闪烁,与同样眼底沉浮不定的张栩对视一眼,问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是谁干的?”

吴淳叹着气,又疑惑地抬头:“小的还没说缘故,大奶奶如何未卜先知,猜到了是有人暗中所为?”

张大奶奶屏息抿唇,随后又一笑:“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若非是有人下毒手,这二房的事情,怎么至于你们老爷被缠住脱不开身?”

吴淳目光定在她脸上:“虽是二房的偏房,但到底没了的却是我们二老爷至今唯一的亲骨肉,二老爷盼着自己的孩子已有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要降生了,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故,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发笑的事情啊。”

张大奶奶一怔,才又意识到自己方才为了化解尴尬的那一笑确实不合时宜。

好在她是老练的,随后就叹了口气,端出一脸沉痛:“这么说来,倒是真的没救了。可恨我们来迟了,要是早些来,或许还能请个好些的大夫施以急救。这可怎么是好?……谁下的手,查出来了么?”

吴淳摇头:“眼下就是正在紧锣密鼓的查呢。这大雨天,极容易毁灭证据,要不是为了争取时间揪出真凶,我们老爷也断不至于拖延。”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老爷也有交代,他嘱小的前来相问大人,具体是有何事,惊动大人雨夜奔赴至此?为免耽误要事,老爷提前知晓,也好心中有个斟酌。”

张栩清了下嗓子:“事关内阁的一些事情,也不便让你带话,你去让他快快前来便是!”

“遵命。”

吴淳直身:“那大人与大奶奶就请在此稍坐,小的先失陪。”

张栩未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摆起手来。

身为张阁老的独子,张府未来的掌家人,如此沉不住气是很奇怪的,张栩从其余下人的眼里看出了惊讶,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此行他只需要达到目的。

张大奶奶幽幽望着雨幕:“她从未失过手,不知今夜是否能在老爷你的配合之下安稳躲过。”

张栩看她一眼,眼底浮出一些歉疚:“劳烦你这一趟。这么多年,你,怪我么?”

张大奶奶沉默半刻,收回目光,语音温温:“怎么会呢?她也为我们办了不少的事情。这些年要不是她,我们行事哪能这般顺畅?别说在我们心中,就是在父亲眼中,她也算得上是大功臣了。”

张栩心潮汹涌:“眉娘……”

“你放心,”张大奶奶笑了下,“我理解你,我早就视她为姐妹,自古以来成就霸业的路上,怎可能只有孤家寡人?我都想好了,待她脱身之后,我便以正娶之礼替你将她迎进门,我与她携手同理内宅事务,不管你我将来处在什么位置,我都一定不会委屈她。”

“眉娘!”

张栩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我幸有你!”

张大奶奶含笑垂头,而后看了眼门口,敛色压声道:“虽说胡氏已死,但究竟眼下什么情况还未可知,苏绶心细如发,与苏缵之间情份又深厚,此番看情形是定要审出个一二才能罢休了。

“你我既然来了,还当设法解了这个围才是。”

张栩与之成亲近二十年,张家大小事情,何曾瞒过她?而若非有她极力支持自己与张家的壮志,张家也定然不会严密得跟铁桶也似。方才她一席话,已将他心中积蓄已久的欣赏与感激全数勾了出来,眼下只见她又这般全心全力地维护自己,帮助自己,岂有听不进去的?

他深深点头:“就是无法进去内宅,眼下不知如何是好?”

张大奶奶扫视着外头吴淳留下来听候差遣的苏家下人,沉吟一下走出去,找了个面相憨实的丫头:“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丫鬟诚惶诚恐:“奴婢是胡姨娘屋里的。胡姨娘出了事,院里现不许人进内,奴婢便被差到了此处。”

听到她是胡氏屋里的,张大奶奶双眸一闪,问道:“既然你是胡姨娘屋里的,如今案情未明,此时不应该在那边待审么?如何反倒把你遣来了此处?”

第433章 我是要站上云端的

丫鬟道:“回奶奶话,奴婢刚入府就在二太太屋里做清扫的粗使丫头,后来被二太太调去了服侍二老爷,二老爷嫌奴婢长得丑,但办事还算机伶,就遣了给胡姨娘用。

“方才,是二太太遣了奴婢出来。”

张大奶奶恍然:“原来是你们二太太的人。”

这就合理了。

她回头和张栩对了个眼神,张栩遂跨门出来:“你们二太太呢?”

“也在里头呢。”

张栩看向张大奶奶,张大奶奶便和缓地道:“听你回话,倒果然机灵。你们二太太知人识用,特把你遣来这儿,想来也是看重你。既如此,那这便去向她传个话,请她过来陪我说几句话如何?”

说完她自耳朵上摘了一对耳铛,塞到了丫鬟手上。

这金镶玉的耳铛,虽然只有黄豆大一颗,但却成色极好。

丫鬟当下跪倒在地:“得奶奶如此恩赏,奴婢原该即刻前往,只是,二太太是二房主母,凭奴婢三言两语怕是难以使得二太太在大老爷大太太,还有二老爷他们眼前抽身,要么还请奶奶和大人给个信物或是什么,也好让奴婢在老爷们面前有个说辞!”

张大奶奶皱了眉头:“信物?”

她素日与黄氏并无明面上的私交,此时弄个信物过去要求相见,这不明摆着告诉苏家这当中有蹊跷吗?何况,她一个命妇,随身怎会轻易有什么让人一望便知的信物?这等东西,若不慎落到旁人手上,不知生出多少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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