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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265)

他沿着倒塌的墙壁走出去,晨光太明亮了,他抬手挡了挡,藉着墙头遮蔽,左右看了看街头,然后飞快蹿上了土地庙后的夹巷……

韩陌一定会发动所有的力量来找他,他不能等死,城门他肯定是出不去了,好在常蔚给他指明的这个地址就在城中,他知道朝廷搜捕的力度,也知道他们那些人有多厉害,他不想死还留在城里?孙绍是什么人,他不知道,这一切听起来简直像是天夜夜谭,可是他相信,常蔚既然让他去找,那就肯定不会有错!

常蔚说的对,他们都没有回头路了,他只能闭着眼睛把这一条道走到黑。

……

苏绶一直忙到翌日早饭后才回来,原因是官仓里事完了,又被皇帝召回衙门审理方枚盗库一案,再接着常蔚也押回来了,这可忙不过来了,这一夜他先是火场里奔走,又是衙门里来去,一身衣裳早已脏得不成样子,以严谨著称的苏少卿可还从来没这么埋汰过。

苏绶也觉得自己埋汰,但这一切都是拜镇国公所赐,所以他在肚子里也已经暗骂了镇国公许多回。只不过镇国公因为地库里毫发无伤,方枚和常蔚也都已归案,心情不错,一点儿也不把他的不高兴放在心上,相反还更亲热了,“老苏”长“老苏”短的,活似谁跟他称兄道弟了似的。

衙门里简单吃了两口垫肚,他就趁着大理寺卿接替主审的时回府洗漱。

苏婼听闻后追到了正院,可巧黄氏也在徐氏屋里,打了声招呼,问起黄氏这么早?黄氏就叹道:“听说昨夜里的京城整夜都不安宁,又是官仓着火,又是地库失窃,后来居然还拿了个反贼,我哪里睡得着?想着咱们家不正好在地库里布机括么,赶紧过来看看,到底怎么着了?这不,大嫂正跟我说呢。”

黄氏左肘支桌歪身坐着,双眼下两团老大的黑晕,看得出来确实没睡好。

苏婼道:“地库里没事,兵器都追回来了,罪犯们都已抓获,只等审判了。”

黄氏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苏婼笑道:“我这不也是听说的么。”

黄氏嗔道:“这丫头,消息倒是灵通。”

徐氏也跟着叹气:“我也没料到竟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常家竟然是反贼,早前……”说到这里她看了黄氏一眼,把话打住了:“这真是天保佑。”

曾经高高在上的常蔚,原来竟是个包藏祸心的大奸臣,连官仓放火,联合朝中将领盗取兵器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人怎么能招惹?那苏祯竟然还跟他们来往,还差点就通过他们家入营了呢!

要是苏绶当时答应了,那苏家到时候还说得清吗?

徐氏第一次庆幸多亏了苏绶这番“优柔寡断”,没有痛快答应下来,不然这时候苏家可不是摊上了大麻烦!

第304章 也不是非他接手不可

黄氏听出了徐氏言外之意,当下清着嗓子,脸上讪讪地。

“大姑娘,老爷在书房,听说大姑娘过来了,请您过去说话呢。”

银杏打起帘子进来道。

苏婼站起来:“三婶伴着太太说话,我先过去。”

出了门口,门下丫鬟正端着托盘,是一盅汤,两样点心,还有一壶茶,猜想是给苏绶的,便伸手接过:“我带过去吧。”

苏绶梳洗之后,一脸倦容褪去许多,看到苏婼进来,他问道:“昨夜里韩世子带着你去地库,听说后来你们还追着马车去了南郊的山上,你没受伤吧?”

“我有火药在手,而且禁卫军来得很快,没有受伤。”苏婼把托盘放在案上,看到他手下的卷宗,说道:“方枚还活着吗?”

“抬下来的时候快不行了,好在皇上有预见,早派了太医半路来迎,救下来了。昏迷了一两个时辰后,已经醒过来了。”

“此人真是死有余辜,只不过眼下确实还不是他死的时候。父亲,”苏婼忽然放缓了声音,“待你们审问他完毕,我能去狱中见见他吗?”

“你见他做什么?”

“他在山上说,他见过我母亲。我问他细节,他又说不记得了。我觉得他有所隐瞒。但这属于我的私事,是我们的家务事,母亲的死因还没有立案,你们大理寺应该不会管审问这些吧?”

苏绶凝眉:“我们苏家与方家从无往来,你母亲也不爱四处结交,常走动的也不过那几户人家,他确实没有理由见过她。”

“所以我能去吗?”

苏绶点点头:“介时你听我的安排。”

“好。”

一个话题结束,屋里有些过于安静。

父女俩打从重逢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样平心静气地说话。

苏婼给他斟了杯茶,说道:“父亲唤我来,是有什么话要问?”

“因为昨夜里地库被盗,皇上早上下旨,让工匠们加快进度完成机括改建。但是昨夜被你动过的几处机括,天工坊的工匠早上到达之后却不知该如何开启,所以,需要你把改过的地方指点给他们。”

苏婼恍然,连忙从桌案上拿起纸笔:“我来画图样给他们。”

苏绶看着她利落提笔的右手,说道:“祈哥儿近来技业修习得如何?”

“还挺用功的。我让他把基本功全部重新捋一遍。将来接掌天工坊,他这么半吊子的功夫可不行。”

苏绶把茶端起来:“天工坊,倒也不是非他接手不可。”

苏婼顿了下,抬起头来:“他是嫡长子,不让他接?难道让礼哥儿接?”

礼哥儿还在襁褓里呢!再说苏祈怎么说也是原配嫡子,虽说她与徐氏情份好,但他放着苏祈不立立苏礼,明摆着就是在苏家埋祸根。再说传出去这叫什么事儿?他还嫌他这薄情寡义的名声不够难听吗?”

苏绶听闻却温声道:“此事不急,晚些再说。”

一副压根就不值得忧心的样子。

苏婼低头画了几笔,忽然凝默了片刻,又说道:“有件事我想问问父亲。”

“何事?”

“昨夜里那场大火来得急,根本没有任何迹象防卫署那边会有祸事,更没有线索表明常蔚想要针对苏家,父亲是怎么在那当口想到提醒韩世子去提防防卫署出事的呢?”

苏绶停住手势,目光直视着桌面,忽然不知在想什么。

苏婼又说道:“听说韩世子在捉拿到常蔚的别院里还拿到了属于薛家的许多东西,就是两年多前被常蔚参倒的内阁大学士薛容。他们从那里取得的东西,与当初呈交给朝廷的很不一样,父亲那个时候已经在大理寺任职少卿了,这件事情,您应该知道吧?”

苏绶缓缓回应:“知道。”

“那,薛容到底是不是被冤杀?”

苏绶忽然抬眼,望住她:“是不是冤杀,要看皇上的定夺,不是我们说了算。就算证据摆在眼前,你我看得明明白白,也得有那份天下公认的诏书来盖棺定论。”

苏婼站起来:“可是父亲难道不想帮薛家平反吗?”

苏绶目光深幽:“我为何要帮薛家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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