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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242)

毫无疑问,这抱怨连连的人就是苏祯了。

“那你父亲和大伯行事,可是有些不太地道。”常贺道,“即便是养子,也是祠堂里拜过祖宗的,这么见外,这不是压根就没有把你当儿子么。既然你无心诗文,那入军营未必不是一条出路啊!”

“谁说不是呢?我只跟常兄你吐良心话,我心里头还真就是这么觉得。苏家要是真看得起我,我父亲把我当儿子,我又何至于事事要靠自己?我不爱读书,他们不是不知道,却偏要我读书上进,习锁道,真习了锁道,他们又还能把天工坊交与我不成?还不是为了让我将来给祈哥儿使唤!”

苏祯又怨又恨,而苏祈在窗下简直气得牙痒痒。

平常苏祯在家里也算规矩,并看不出来有什么小心思。苏家公中给所有子弟的嚼用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偏颇谁,包括如今宋老先生来讲学,苏绶也没分彼此,把苏祯列在其中,这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再者说,养子就是养子,又不是嗣子,当时就是白纸黑字签了文书的,家族里都有公证,即使苏家真对他有所区别,那不也是正常吗?何况他如今享受的跟他这嫡子的待遇分毫无差!而他如今竟然对个外人说这些混账话?

他在心里连骂了几声白眼狼,耐着性子听他还能吐出什么屁话来。

常贺安慰了苏祯几句,就道:“我与你相识这么久,自然知道你的人品,你也就是没投生在好人家,罢了,既然苏家靠不住,这事我来替你想想办法,家父在兵部好歹也作得了主,让你去入军营历练想来不成问题。

“以你这体格,又是官家子弟,不消两三年,当个把总千总可谓轻而易举。慢慢再立几个军功,当个将军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便是苏家不器重你,你也能自立门户,无须看人脸色。”

苏祯喜出望外:“那小弟就在此多谢常兄了!”

苏祈攀着窗台的手指头都泛出青色了。

这些狗屁话可真是让人听不下去,他掉头想走,可这时候屋里却又传来常贺的声音:

“你我兄弟,说这些作甚?不过苏家到底于你有抚育之恩,既然令尊希望你研习锁道,那你还是不要拂逆了他的意思,省得惹怒了他,到时候拦着你不让走。”

“这一层无须常兄交待,小弟省得,再不喜欢读书,怎么说我装也得装成个样子。”

常贺嗯声回应。又道:“对了,前阵子我说的那事,不知你可有所收获?”

“此事可真难倒小弟了,苏家的事我参与不进去,无从打听。不过我曾侧面询问过家母,家母却也不知此事。”

“内宅妇人,不知情也正常。”

“谁在那儿?!”

刚到这儿,竹林那头就传来一道女声,苏祈慌地扭头,透过树枝桠,只见有人正站在花木那头朝这边张望,还举步要走过来。

他吓得心脏都快迸出来,连忙缩进了半人高的蔷薇花丛后!

但这又怎么藏得住呢?上方窗户一开,他几乎都能听到有人在头顶呼吸了!

——完了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才刚听得几句他就被抓个现行!去后苏婼不得劈了他不可?!

“嚷嚷什么?”

偏在这时候,身旁又多了道声音,也是道女声:“二爷在此取茶具,作甚大惊小怪?”

这声音沉稳中带着几分威严,很是有几分震慑力。

“容嫂?!”

常贺在窗户内出了声。

苏祈含着跳到喉咙口来的心脏,透过花枝看去,果然就在这一畦蔷薇那头,不过三尺远的地方,腰身挺得笔直地站着先前那位气质出众的仆妇!

她手里端着个小竹簸箕,目光从迎上她走来的丫鬟身上收回,然后转向屋里的常贺颌首:“回二爷,正是奴婢在此。”

“你在这儿做甚?”常贺声音听起来有些许不悦。

容嫂端着簸箕走过来,把簸箕里的花呈给他看:“前些日子二爷夸赞过奴婢做的鲜花饼,奴婢看今日来的都是雅客,便采了些蔷薇,打算烙些饼给诸位公子也尝尝。知道二爷与苏公子在屋里找茶具,怕来人惊扰,就在近处没敢走远,没想到还是让如意给惊扰了。”

常贺看着那满簸箕的花,满身的锐气都散了下来:“原来如此,倒吓我一跳。”说完又责备地瞪了眼正好走过来的丫鬟。

丫鬟满脸惶恐之色,容嫂睨她:“还不下去给公子们上些醒酒汤?”

斥退了丫鬟,她又望着常贺:“奴婢记得屋里还有套点心盘子,用来盛这鲜花饼正好,二爷既然已被惊扰,那索性容奴婢把它取出来再锁门罢。”

常贺自窗户前退开:“进来吧。”

容嫂迈步上阶,一时间,屋里的说话声便就全朝着小楼深处而去了。

苏祈哪里料到将死关头还能有这样好的脱身之机?!

当下走出花丛,手忙脚乱地把身上草屑清理干净,然后夺步出了竹林小径。

第278章 年轻貌美的养母和体格健壮的养子

屋里几人正谈笑风生。

苏祈提袍坐下,先饮了面前的冷茶压惊,不动声色稳住之后才插入众人话题。

随后未久,常贺与苏祯也带着茶具回来了,果然是套质地极佳的钧瓷,众人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住,围绕着茶具与茶又展开了新的诗文话题。

苏祈余光观测常贺,见他笑如春风,全无异样,仿佛先前与苏祯在屋里的说话乃是苏祈的幻觉。而苏祯这蠢货却明显情绪高涨,话语声都比先前响亮了,不用说,这是先前得了常贺的允诺,自觉翅膀硬了,可以脱离苏家了。

方才光顾着在心里骂苏祯,都没顾上常贺,回想起来这常贺也真不是个东西,那话里话外的不都是在挑拨苏祯跟苏家离心离德么?还处处挑苏家的不是,给苏祯那蠢货上眼药,跟个长舌妇似的,难怪苏婼说他们常家不是外面人看的那么回事儿。

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压火,他又想到先前多亏了那个容嫂冒出来,不然的话今儿他怎么收场?

不过话说回来,常贺怎么会那么抬举那个容嫂呢?居然看到是她以后,立刻就深信不疑,属实让人疑惑。

常家的酒局在继续,苏家这边,苏婼吃着吃着午饭,就把扶桑木槿都叫了进来。

“二婶最近好像与祯哥儿处得不错,有听到些什么吗?”

丫鬟们面面相觑,随后木槿立刻道:“家里规矩严,各房的事都不许轻易外传,倒是没听说什么大不了的,奴婢立刻就去府里头转转,听到了再来回禀姑娘。”

苏婼摆手,指着一旁插花的阿吉道:“阿吉你去。她们去太扎眼。”

“噢。”

阿吉快速把剩下两枝花插好,然后乖巧地出去了。

木槿看着她背影,笑道:“这丫头虽然模样长得平平,但却是越来越让人喜欢了。”

扶桑上前来给苏婼添汤,一面睨她道:“人家模样怎么了?眉毛是眉毛眼是眼,我瞧着就生得极好。太太都说看见她也心情舒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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