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穿到圣父黑化后(93)

郑医仙须发怒张,要是换个人,这位医者大概已经跳起来指着对方鼻子一通骂了,但对着自家门主,他只能忍了又忍。

最后还是没拗过,扭头开了些方子,是把药混入干粮的,也算一种别致的药膳。据说他边写边抱怨,字迹龙飞凤舞,全金陵只有两个人能认识,一个是他自己带的徒弟,另一个是负责抓药的老药师。

听说这件事后,程镜花期期艾艾地说:“挽琴,你还是回去吃饭吧。”

商挽琴:“我不。”

她这样坚持,起初还是为了程镜花,但接着,她变得有点烦躁,感觉乔逢雪在用这种作践身体的方式,来逼她低头。可不就是吃个饭吗?至于吗。

真是不好意思,她这人吃软不吃硬,以及——她真的很讨厌用伤害自己来逼迫别人的行为!

不管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她觉得是,那就是了。

又过几天,连商玉莲都来找她。

这位小姨前些日子不在门中,主要出去处理西南的事务了。作为副门主,她常常出差,她自己也喜欢做实事,不爱总待在门中。

她风风火火跑来找商挽琴,推门就问:“听说你和你表兄闹矛盾了?”

“……不一起吃饭而已。”商挽琴正写作业,抓着毛笔,慢吞吞抬头,“这也算矛盾?”

商玉莲一愣,困惑起来:“好像不算……不对,你们怎么就分开吃饭了?你不玩你金针试毒那一套了?”她至今都觉得商挽琴是在“玩”。

商挽琴还是慢吞吞:“玩的,就是不一起吃饭了。表兄自己都没说什么。”

“我怎么听说他……”

商挽琴严肃道:“小姨,我在写作业呢,最近我很用功,你不要打扰我。”

“啊?哦哦,哦!”就像每一个传统家长一样,一听孩子在用功,商玉莲就肃然起敬、满怀安慰,也不多问了,蹑手蹑脚地退出去,还不忘慈爱地嘱咐一句,“要坚持啊。”

商挽琴认真点头,十足好学生的模样。商玉莲满心欢喜,完全忘记了自己上门的目的。当然,她潜意识也是觉得,只不过不一起吃饭而已,多大个事呢。

有一天,商挽琴在琢玉楼待得晚了点,超过了晚饭的时间。

那天辜楼主教了一个比较难的银级法术,能够在周身形成一个防护罩,抵御住恶鬼的攻击。一起学的还有几个孩子,他们是新来的弟子,一个个都有张吃了很多苦后决心乖乖努力的脸。

辜楼主教得用心,不觉天空就变成了一种暗蓝色。白昼余温残存,夜幕已然降临。

“哎呀,过了吃饭的时间。”辜楼主恍然,歉意道,“我请你们吃。”

他们去了辜楼主住的地方。这些楼主在玉壶春里都有自己的小院,各自按喜好布置。辜清如的院子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架了葡萄藤、打了秋千,有玩茶的桌子,旁边还放了几对文玩核桃。

孩子们都不大,最大的一个也就十五岁,最小的九岁。他们踊跃想要在厨房帮忙,但都被辜清如赶了出去。

只有商挽琴留下。

辜清如一边烧水,一边笑:“哎呀,让门主的表妹给我打下手,我会不会遭报应?”

商挽琴打蛋液,笑道:“要是会介意这个,表兄就不是表兄了。就算让他亲自来帮忙,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嗯,门主确实是那样的人,是个好孩子,和老门主一样和善……但比老门主有架子。”辜清如有些出神,然后看着商挽琴,目光温和,“音音和门主感情很好吧?”

“表兄妹嘛。”商挽琴有点含糊地回答,又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原来辜楼主觉得,表兄是个很有架子的人吗?”

“很有架子。”辜清如开始切菜,一刀下去清脆一响,菜叶断得利落,“当年,老门主总是和大家打成一片,还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逢年过节会一起吃饭,出门回来还会给大家带礼物。”

“比起‘门主’,老门主更像所有人的长辈。”

商挽琴试着想象,如果乔逢雪也那样做会是什么样。但她想不出来。他像一张静谧清冷的图画,或一段缥缈莹润的月光,可以欣赏、可以供奉,唯独难以想象他亲亲热热和大家把酒言欢的模样。

恰好,辜楼主也说了:“而乔门主,他虽然也会关心别人、会记得送东西,公事也处理得很好,但他放不下架子。”

商挽琴不由道:“‘没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那个啊……”辜楼主也思索了一会儿,她那圆圆的、亲切的面庞被灯火映得很温暖,“我想,是一种‘跨越界限’的能力。或者说,是能毫不在意地走进别人的界限内,也让别人走进自己界限内的能力。”

商挽琴有点听明白了,又有点迷糊:“那是什么?”

“我说得太复杂了吧?我好像总有这种毛病。”辜清如抱歉地笑笑,“再换句话说,那是能毫不在意敞开内心,不在意别人看见自己的弱点,也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的自己的能力。”

“噢……”

商挽琴喃喃道:“那表兄确实不是这种人。”

他展示出来的形象总是无限趋近于完美:强大、温柔、体贴,仿佛能掌握一切,也领先于一切。

她迟疑着:“我以为优秀的领袖就该如此。”

辜清如失笑,微微摇头,但她没有再解释,只是说:“不过我们这些老人都明白,门主只能如此。你知道他的身体,当初他上任时,遭受了很多质疑,还遇到过几次刺杀。”

“老门主没架子,因为他一眼可见的强大,可以对什么都不在乎,而门主……恰恰相反,他的身体有一眼可见的缺陷,所以为了弥补这份弱小,他必须撑出更强大的模样,才能震慑他人。”

“但时间一久,门主似乎彻底陷进了那份强大里,忘记了如何‘跨越界限’……直到你的出现。”

“我?”商挽琴惊诧了,“难道……是我特别能惹事,打破了很多规矩,也就打破了界限?”

“不是那样……也不对,可能也有这个缘故。”辜清如失笑,顺手将菜扔下锅,拿筷子搅了搅。这位说出去也是名头响当当的琢玉楼楼主,此时在灶台前忙碌,和任何一名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音音,也许你没意识到,但你有一种让人不得不更多在意的能力。”她思考着措辞,慢慢说道,“就像在一潭死水里放进一条活跃的鱼,无论他是恼怒也好、无奈也罢,总归他必须更注意你。久而久之,你的活跃会逼他发生一些变化。”

“音音,门主他非常在意你。但他把自己封闭得太久,也许已经不知道怎样合适地表达在意。”

“这不是命令或者建议,只是我的一点小小期许……如果你们有了什么矛盾,希望你能宽容他一些。”

商挽琴沉默下去。

辜清如也像立即忘了自己在说什么,专心做饭。她很利索地把面盛了出来,排成一排,又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往外喊了一声,说开饭了、进来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