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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圣父黑化后(73)

他微笑起来。

“别担心,我还有办法。”

那一天,她接过了伞。撑开之后,形成一个小小的、遮挡风雨的世界。她往外走,他往里走。

然后她回头,看见他背影清瘦却挺拔,像高高的、被风摧折却总不会真正倒下的青竹。

她莫名有些惆怅,觉得今后大约不会再见,而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结果,那天晚上,她站在灯火通明的玉壶春大厅里,回头就见他走来。还是那样身披风雨,还是那样目如寒星,还是那样,目光一碰之后,他就对她露出微微的笑。

他说:“原来是你。”

她想,原来他就是乔逢雪,难怪会给马也打伞,真是有些傻气。

又想,糟糕,她可能有些喜欢这样傻气的温柔。可一旦真的喜欢了,就不好办了啊。

傻气的温柔——这是她心中给他的定义。

正如她现在也想:他真是傻。

真的,明明都拒绝她了、说好要当彼此亲兄妹一般了,他却还要来说些什么“如果我不是身患重病,我会娶你”。难道他不明白,在感情上过于求全、过于体贴、过于想要两全其美,只会让对方一次又一次重燃无望的期待?

多么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甚至有些自以为是的傻气的温柔——却也还是温柔。

哪怕不完美,哪怕甚至有一点点讨人嫌,温柔也还是温柔。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完美的完美才是真的完美……真像绕口令,但似乎是真的。

商挽琴一手撑着脸,另一手拈着小巧的酒杯,让它在指尖滴溜溜转来转去。落月山庄的宴会正在举行,而她坐在这里,百无聊赖地看宾客们社交,心里翻来倒去这些漫漫的、有点无聊的思绪。

转着转着,她手指一弹。

空空的酒杯往上飞起,在半空转了个圈,又落回她手里,如同某些想要抛弃但最终收回的情感。

“商挽琴……商挽琴!”

江雪寒坐在她左手边,小声提醒她:“到你敬酒了。”

商挽琴送去感谢的一瞥,然后端正神色,拿着酒杯起立,望着对面的宾客某某某,念了一套不出错的社交辞令,再痛快地喝完了杯子里的……空气。

无波无澜,结束自我介绍的环节。

她安然坐下,收到江雪寒的挑剔一条:“不够展示出玉壶春的风采。”

商挽琴仍旧安然:“我又不是玉壶春的弟子,我是单独受邀的宾客。”

江雪寒一噎。

商挽琴以为他会炸毛,但他没有。青年悻悻地说一句“你了不起”,就拈了一块烤肉,扔嘴里泄愤似地嚼。

隔了江雪寒,再微微一偏身,就能看见上首的乔逢雪。

这次落月山庄来了二十名玉级驱鬼人,都是天下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他们全坐在上首,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

乔逢雪坐在中间。那是最好的一个位置,曾属于他的师父,那个传说中的白胡子老头儿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人,理所当然占据了那个位置。而今换了老头儿的弟子坐在那里,带着病弱之色,间或低咳几声,总是推拒别人的敬酒,渐渐引起了别人的不服与试探。

那位镇鬼王也在上首席中。他坐得远一些,正望着乔逢雪,似乎在评估这位年轻门主的表现。

商挽琴收回目光,重新坐正。

她想,他应该是受到了一些刁难。毕竟他才二十六岁,在那些大人物眼里还是个孩子,头顶的“第一驱鬼人”也更像是沾了师父的光。

但她不怎么担心。

乔逢雪这个人,面对明晃晃的敌意从来不输。唯有口蜜腹剑与背后插刀,才会真正伤他至深。

这次落月山庄的宴会,她真正在意的,是……

忽然,日光黯淡下来。

遮蔽日光的不是云,而是一辆飞车。

那飞车形制古老,看着还是落月山庄的车辆,但要大上至少三倍,拉车的马多达十六匹。那车缓缓落下,带来强劲风力。

商挽琴按住被吹飞的头发,抬头望着,心道:这么浮夸的吗?

浮夸的飞车停在半空。

然后,车门开了。

当啷——

四周忽然传来敲钟的声音。

不止一座钟,而是层层叠叠的钟磬音。它们在四面八方回荡,高高低低、忽远忽近,似乐音,又仿佛夹杂着听不懂的人语,幽远神秘。

宴会上的氛围,不觉肃穆起来。

上首一阵轻微的骚动,原来玉级驱鬼人们都站了起来。

大佬们都起立了,下面的驱鬼人们也纷纷站起。

人人都举目,望着那悬空不动的飞车。

一道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

“拂云门——青萍真人——”

“赴宴——”

云气聚合,形成一道云梯。

一名黑衣白发、高大清瘦的身影,自云梯上缓步走下。

老人背着双手,神态悠然,如山川日月一般自然,也如山川日月一般威严。

玉级驱鬼人们纷纷上前,还有落月山庄的主人,也带着弟子上前问候。

大佬总是先和大佬交际。

其他人就乖巧地坐了回去,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渐渐,宴席上发出嗡嗡低语。

——终于来了。

——听说这次是青萍真人亲自占卜。

——那又有什么区别?九鼎失踪多年,难道这次就能卜出下落了……

纷纷议论里,隔壁桌的驱鬼人来搭话:“商姑娘,你是初次参加聚会,还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吧?”

这是一位约莫二十二三岁的青年女子,长眉凤眼、神采奕奕,是种伶俐的美。

商挽琴看她态度热情,就回之一笑:“我知道。”

“既然商姑娘不知情,我就……嗯?”对方一愣,有点讪讪,“哦哦也对,商姑娘来自玉壶春,想必乔门主和姑娘说过情况。那商姑娘,你觉得这次能不能卜出九鼎下落?”

商挽琴淡定道:“我觉得可以吧。”

对方精神一振:“看来商姑娘是少数派啊!”

“少数派?”商挽琴眨眨眼。

“没错没错,我们大多数人都认为今年的占卜也会落空。既然商姑娘看好占卜结果,那不如……赌一把?”

女子揭露真实目的,满脸堆笑,掏出一本册子:“商姑娘是少数派,万一说中了,就是一博五十,赚得不少!商姑娘,怎么样,要不要下注?”

一博五十,就是五十倍的赔率。别说,商挽琴真还挺心动的。

她倾斜过去:“好,我全押……!”

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衣服。

她缓缓回头,见到江雪寒的脸。青年目光严肃,每一寸神情都写满了“不同意”。

他一字一句道:“玉壶春禁赌。”

商挽琴说:“我又不是玉壶春弟子。”

青年还是严肃:“不能给门主丢脸。”

商挽琴假笑:“大哥,我要赚钱养自己的,你是谁,还管我怎么赚钱?管这么宽,要不你连我一起养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