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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圣父黑化后(238)

她就忍不住地想,算了,随他吧,他高兴就好。

倔强之外,他也早早流露出了聪明的一面。最开始相处的时候,他还会小心翼翼地观察她,言行举止都显得局促,摸不准究竟该怎么做,但很快,他就变得自在起来,悠然地读书、写字、晨练,也悠然地犯倔。这人仿佛完全摸准了,商挽琴对他是很纵容的,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的确聪明,学什么都快,还能举一反三,问出一大堆问题。商挽琴对传统读书人的那一套并不熟悉,很快就举手投降,说:“我只管你认字,还有驱鬼相关的知识,你要是好奇别的,我就送你去私塾好了。”

幼年的乔逢雪眨着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有些遗憾地摇头。他端端正正坐好,乖巧地说:“我只想跟着老师学习,好好继承老师的衣钵。”

商挽琴盯他片刻,伸手在他脸颊上一拧。经过一段时间的好吃好喝,他已经长了不少肉,像个白净的包子了,拧起来手感不错。

“老师……!”他有点抗拒,但还是一动不动,很乖地让她拧。

“嘴真甜。难道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商挽琴笑着收回手。

“力所能及,必不能辞。”乔逢雪认真道。

“那么,叫姐姐。”

“……老师。”

商挽琴抱起双臂:“还有,和你那群破庙里的‘兄弟’绝交了,别再来往。”

乔逢雪一下不说话了。他拧起小小的眉头,露出烦恼的模样,半晌才低下头,用沉默代替拒绝。

商挽琴早有预料,也懒得生气,只使劲揉揉他的脑袋,就站起身,准备出门。

“老师……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老师为什么不喜欢凌大哥?”

在她身后,乔逢雪忽然发出了疑问。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类似的问题,但这是第一次明确指向凌言冰。

商挽琴步伐一顿,回头时挑起眉毛:“我是不喜欢他们所有人。”

小小的乔逢雪还是蹙着小小的眉头,小大人似地,用一种无奈的神情望着她。这稚嫩的神情,与多年后的他隐隐重叠。

“其他人也就罢了。”他重复这句话,“他们对我不怀好意,在外也热衷欺凌弱小,这些我都知道。可老师,凌大哥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商挽琴问。

“凌大哥救了我,一直照顾我,不许旁人欺负我。他是个好人。现在他做事不大对,是因为他没有我的运气,不曾得人教导,不明白很多道理。”乔逢雪说得非常认真,也非常诚恳,“如果凌大哥也能一起读书写字,学习本事,他必然和今日不同。”

商挽琴忽然明白了。她问:“你想让我教凌言冰?”

乔逢雪略吸了一口气,流露出一点紧张。他更加坐正了身体,接着伏下身,认认真真行了一个大礼。

“凌大哥有恩于我,我发誓报答。如今,我有幸遇见老师,吃饱穿暖,还能读书习武,可凌大哥还在街头受苦,我……我实在不忍。”

他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我不能强迫老师按我的想法做事。我只想好好求老师一次,给凌大哥一个机会,他必能成器!”

商挽琴看他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她走过去,轻柔却也强硬地扶起他,又按着他的肩,直视他的眼睛,说:“不。”

这孩子抿着嘴唇,强忍着,却止不住地失落。

商挽琴摸摸他的脸颊,声音更温柔了些:“逢雪,答应我,永远不要为了其他人折腰,不要为了他人损伤你自己。名誉也好,自尊也好,更切身的利益也好,统统都不要。”

她小心地选择着语句。还好,她顺利地说出了这些话。

幼年的乔逢雪缓缓眨着眼。他固然聪明绝顶,却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可他认真听着。

“活在这世上并不容易,要顾好自己已经很难。你瞧,你觉得我厉害不厉害?”

这次,乔逢雪立即做出回答:“厉害!”

商挽琴一笑:“可就算我这么厉害,也经历了很多挫折,没怎么照顾好自己。现在我稍微有点余裕,也只能再多照顾一个你。若我勉强自己再照顾旁人,很可能弄巧成拙,连自己都护不住。”

“——那绝不可以!”乔逢雪脱口而出,神情焦急起来,“当然是以老师的安全为第一!我,是我错了,我让老师为难了,老师罚我吧!”

商挽琴满意点头,笑眯眯道:“好啦,话题就此结束,老师我出门驱鬼赚钱去了,你是要跟我一起,还是待在屋里烤火念书?”

“我可以一起跟去?”他到底是个孩子,一下就被新鲜事夺去心神,惊喜地睁大眼,“我要一起去!一起去!”

“嗯嗯,因为你学得很快嘛,拳脚也像点模样了呢。”商挽琴不吝夸赞,心想多学点功夫好,破庙里谁敢打主意卖了你,你就把他往死里揍。

她抓了件新制的厚实外套,给乔逢雪严严实实穿上,再戴个帽子,将耳朵也密密遮住。商挽琴做着这些,又悄悄感叹,觉得带孩子可真麻烦,就算面对小时候的乔逢雪,她都觉得麻烦,更不说别人了。看来她一点都不喜欢孩子,今后是绝不可能自己生的,除非乔逢雪能生孩子,那她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下……

正胡思乱想,幼年的乔逢雪再次出声。

“老师。”

“叫姐姐。”商挽琴本能地说了一句,才问,“怎么?”

“刚才老师说的道理……”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是不是就是书上写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不,完全不是。”商挽琴嘴角一抽,连连摆手,“无论多达,最好都独善其身比较好!”省得你闲着没事当圣人!她腹诽。自然,这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孩儿露出深思的模样。他向来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绝不肯全盘接受旁人的看法,哪怕他现在只有八、九岁,也不例外。

他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脑袋里转着什么。商挽琴以为这事过去了,一手牵着他,一手捂在嘴边,不住呼着热气,慢悠悠走在街上。冬天已经过去了,初春的寒意却毫不逊色,与南方温软的春天截然不同。

走着走着,手里的孩子忽然抬起头。

“老师。”

“叫姐姐。”

乔逢雪熟门熟路地跳过她的反驳,顾自说:“可我不想成为那样。”

“哪样?”

“就是老师说的,无论多么厉害,也依旧独善其身的人。”

商挽琴沉默下来。

乔逢雪却露出笑容。他仰着脸,笑容映着阳光,仿佛北方缺失的一点初春之色,全都盛在他眼里,化为一片天真与热忱。

“我想要成为能让别人过得更好的人!”他说,眼睛愈发明亮,像天上的星星,“就像老师让我过得更好一样,我也想让别人过得更好!”

好一会儿,商挽琴才嘀咕说:“你可以只让我过得更好。”

她声音很小,但乔逢雪耳朵尖一动,听得一清二楚,便急忙说:“我一定也让老师过得更好,先让老师过得更好——让老师过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