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穿到圣父黑化后(229)

“娘,你看见了吗!这天下终究会属于我!九鼎,听着,我要成为大周真正的主人……!”

她的声音断了。

过分的喜悦还凝固在她脸上,她的眼神中却出现某种茫然。片刻后,她将青铜匣倒过来,开口朝下,用力摇了摇,好像希望倒出点什么来。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又将匣子翻过来,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往里面找寻。她看啊看,找啊找,如此忘我,全然忘记四周还有敌人的存在。

好一会儿之后,她放下青铜匣,茫然地看过来。

“什么也没有……为什么?”

她好像在看商挽琴,又好像没有。她的目光也掠过了商玉莲,最后投向远方;那是兰因会主殿所在的位置。她就那么久久地凝望着那里。

“什么也没有。”李清如重复道,表情渐渐空白。

传说中的九鼎是一只青铜匣,其中蕴藏着神灵的遗产,可以实现任何一个具体的愿望。它曾被镇在大周龙脉中,后来失却踪迹,也成为天下英豪追逐的目标。

它是野心的象征,是梦想的具现,同时寄托了最美好的愿景和最狂妄的野心,前提是——找到它,打开它。

商挽琴熟悉“吞天”,对李凭风也不陌生,却一丁点都不熟悉“李清如”。这个女人顶着虚假的身份,一藏就是二十年,她都经历了什么,为了什么,追寻什么?她刻意等到李凭风身死、兰因会被灭才挑明身份,是否是某种隐秘的复仇?

所有这些,商挽琴通通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也曾被她称为“师父”的女人,捧着空荡荡的九鼎,望着已成废墟的兰因会,陷入了麻木的空白。

商挽琴看看她,看看芝麻糖,看看九鼎,重新看回乔逢雪。

她看见乔逢雪朝李清如走过去,从对方手里抓过青铜匣。他拿起那只珍贵的、传说中的事物,看了看,摇摇头,随手扔在一边。哐当一声,那匣子砸在地上,溅出些许火花。

他看向商挽琴,长发与深红的衣摆一同飞扬。

“音音,你有什么愿望?”

在风中响起的不止这句话,还有鬼气升腾的声音。

商挽琴曾被奉为兰因会弟子第一人,蕴养过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恶鬼,也见过无数可怖的力量。

但她从未见过眼前的深渊。

鬼气弥漫、升腾,它们太过浓郁,失却了轻烟的质感,反而像迅速蔓延的粗壮树根、向天生长的地脉山峰;它们发出美玉碰撞一般的琳琅之声,也带着类似美玉的光润的质感,强悍却优雅,摧枯拉朽又轻盈无比。

它们推开李清如,也推开她的反抗。

它们吞噬这里残余的血肉,也不抗拒荡平粗粝的山石。

它们逼退了青萍真人,逼退了程镜花,逼退了郑医仙,后者还谨记医德,努力拖着昏迷的商玉莲一起狼狈后撤。它们也逼退了他们的惊讶和质询。

它们唯独留下了商挽琴所在的一小块位置,包围着她,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这一头是她,另一头是那红衣凄艳的青年。

商挽琴抬起头,看着祭坛顶端的那人。

那个人说:“音音,我许过你愿望。你想要什么?”

商挽琴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说:“好啊,我要你好好活下去,回到我身边。”

他沉默。

“你看,这事儿一点都不难。”商挽琴搓了把脸,开始苦口婆心,“你呢,把这些力量收起来,从那破台子上走下来,乖乖跟着我离开,我们回金陵,就这么简单。”

他沉默。

商挽琴继续念叨:“你要是不想回金陵,我们就换个地方。天下这么大,还有很多地方我没去过。对了,我们去海边住一段时间吧?或者干脆找个海岛?听说钓鱼很好玩,我们可以试试,比比看谁更厉害……”

“音音,对不起。”

那轻柔的声音蕴藏着歉意。

“我说过,唯有生死和时光,无法许你。”

商挽琴张着嘴,像一条被突然扔上岸的鱼。她试图再挤出几句话,但没能成功,还连原本的笑容都失去了。

好一会儿,她问:“为什么?”

他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因为我已经死了。”

商挽琴还是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突然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不要开这种奇怪的玩笑!乔逢雪……表兄,我叫你表兄好不好?你要是想让我改口叫夫君,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哦!你不要为小事生我气,开这种玩笑……”

“对不起。”

商挽琴茫然地看着他。

他却笑起来,柔声道:“我的音音这么聪明,我知道你早有猜测。你曾说,若我早亡,你便痛哭一场,继续好好活下去,你说过的话依旧算数,对吗?”

“告诉我其他愿望吧。”他抬起手,长发与衣袍飞舞,身形恍若仙人,即将凌空而去,“除了生死,除了时光,我将实现你任何的愿望,只要你此生顺遂快乐,一切都好。”

商挽琴还是那么看着他,失却了所有表情。

慢慢地,她才轻轻开口:“在我许愿之前,至少……你先告诉我前因后果,别再让我猜了,行吗?”

他看她片刻,点点头。

“好,我都告诉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是他一生的故事。

正如商挽琴隐约感觉到的一样, 乔逢雪活了两次。但归根结底,所有的故事都源自他的第一世。

那一世的乔逢雪,完完全全就是书里的模样:一袭病体, 满身傲骨;心怀天下,意气风发。他那一双瘦骨嶙峋的手,能斩除天下最凶悍的恶鬼, 也能毫不吝惜地为每一个朋友送上千金与美酒。

他追寻九鼎,为的是天下安宁;千里救人,为的是心中道义。

他会随手送出珍宝,只要能解对方困厄,哪怕萍水相逢又如何?

他也能千里追杀名不见经传的恶人,只因有人敲响玉壶春的门,哭诉一场家破人亡的惨剧。

那时他是真真正正的玉壶春门主, 被称为天下第一的驱鬼人,心里也沉甸甸装满了天下第一的责任。

那是他最明亮、最激昂的前半生,无论多少风雨飘摇,他都满怀信心, 能凭着手中一柄软玉剑,荡出一个清明太平的世界。

后来的事, 也无需多说了。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一场又一场的刺杀,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被夺去珍视之物,从心腹到名誉,到他那本就所剩不多的健康。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希望。

因为无论何时何地, 无论遇到了什么, 他身边至少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紧紧地维护着他。

“音音, 那是你。”他说。

“我……?”商挽琴茫然。

是她,也不是她。

在那个第一世的故事中,他眼中的表妹始终是个顽劣之徒。她总是昂着头,趾高气昂又不厌其烦地和别人强调,说她是门主的表妹,其他人都得让着她,而她又什么都要,从四季的鲜果、吃食,到稀罕的玩物、用具,到珍贵的首饰、衣料,总之就是什么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