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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圣父黑化后(223)

“好了!”

教主一跺手杖,威严道:“鬼羽,将骨牌拿上来。”

这时候,已经有弟子抬回了吞天的尸体。那个生前无限风光、任意妄为的男人,死后却任由人搬弄,还给重重扔在祭坛边上。

商挽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她从颈上取下骨牌,抓在手里,迈步踏上祭坛的台阶。走了两步,她停下来,转身环顾四周,她看见无数的恶鬼和无数的尸体,她的身后还立着这个组织中最强大的几名恶鬼,而他们决意要创造出更强大的恶鬼。更别说山下还有许许多多的兰因会弟子,以及远方那些与兰因会“神交已久”的人们。

吞天已经死了,尸体就在她脚边不远。鬼青也死了,她甚至没能亲口问出那个问题,也没有能够护住他。杀死一只恶鬼,还有数十只,数百只,数千只……她一个人又能杀死多少恶鬼呢?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苍茫,苍茫得令人绝望。

她紧紧握住骨牌。她希望自己有传说中移山倒海的能力,可以踏平这片苍茫,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拥有那样的力量,她也不行,而她已经竭尽全力。那是非人的力量,只有非人才能拥有。

她的目光再次掠过乔逢雪。

“鬼羽!”

她长久的沉寂引起了某些不安,大人物们再次出声,命令她献上骨牌。

商挽琴回过头,继续走。

无数目光倾注在她身上,也倾注在那块骨牌上。随着骨牌越来越靠近祭坛,人人都愈发屏息凝神,却又忍不住迸出一声粗重的喘息。

商挽琴走上祭坛第二层,也走到教主面前。

她再次回过头,看了祭坛下方一眼,神情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在等什么,却又不是很肯定自己能够等来。于是她回过身,缓慢后撤一步,膝盖一点点屈起,眼看就要跪下。

面具背后,大人们一个个都情不自禁翘起了嘴角。

四周兰因会的弟子们,也在此时纷纷跪下。他们双手交叉、大拇指内扣,齐声诵道:

“杀生成圣,早悟兰因!”

“杀生成圣,早悟兰因!”

“杀生成圣,早悟兰因!”

商挽琴的膝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地面。

然后,不动了。

她的视野里,出现了许多鲜红的喷泉。她抬起眼,迟钝了片刻,才发现那是一道道喷射出的血液。

祭坛上,同时亮起了两道阵法。一道阵法在地,线条呈现淡红的色彩;一道阵法在上,是青绿的光芒。

地上的阵法,线条飘逸柔美,似兰草摇曳,却又暗藏杀机,每一道闪光都是纵横的剑气,它们由下而上,似无数小剑齐发,顷刻间砍掉了大人物们的双手。断腕处,剑气裹着鲜血继续向上飞扬,就形成了道道鲜红的“喷泉”。

天上的阵法,线条端庄古朴,带着草木的清新之意,藤蔓一般伸展出来,紧紧勒住了大人物们的咽喉,虽然暂时不能取其性命,却叫他们不能说出一个字。

双手,是用来掐动法决的。

咽喉,振动发声,是用以念出口诀的。

当双手被砍、咽喉被扼,一时之间,这些大人物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发动反击,甚至不能……引动子母蛊?

也就是说……

商挽琴站起来,克制住想去摸一摸后脑勺的冲动。她听见无数呼喊,转头便看见许许多多的火光。那火光不同于惨白的鬼火,是温暖的、摇曳的、烈烈燃烧的,是人间的火焰,而那些呼喊也是人间的呼喊。

——“这些尸体……!怎会有如此惨事!”

——“诛杀首恶!”

——“今日便彻底剿灭兰因会!”

——“兰因会狗贼听好,投降不杀!”

商挽琴现在实则已虚弱至极。她本来就在坐忘谷中连战十二时辰,今夜又一场恶战,身心俱疲,只靠着一把补气药丸强撑着。

现在她望着那片混战,茫然一瞬后便是了然。心里一松,她身体就晃了晃,眼看就要往台阶下方倒去。

她没有真的摔倒,因为有人接住了她。

她听见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和着急的“啾啾”声,听见有很多人在大喊“门主”,也有兰因会的人在喊她“鬼羽”,还有熟悉的声音尖叫着喊她“商挽琴”或者“挽琴”,明明是同一个声音,那语气却大相径庭,让人绝不会错认。

她感到自己被人抱起,退向一边,而兵刃和法术掀起的风吹起她的衣袖,猛烈地奔向她离去的地方。那里还有一场恶战,毕竟是兰因会的大人们,哪怕被偷袭重伤,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认输。

商挽琴抬起手,抓住那个人的衣襟。

“鬼青的尸体……”她念出这几个字,脑海中也仿佛终于明白了某个事实,禁不住鼻腔一酸,“收好他的身体,埋在后山,和、和他姐姐一起……”

“我知道。”

那个人抱着她,紧紧的,却又不敢太紧。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抚着她的面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商挽琴喃喃道:“鬼青……不,他根本不叫鬼青,可我甚至没有问过他的名字,乔逢雪,我连他真正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深吸一口气,咽下那一点呜咽。

他不断应着,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

商挽琴的呼吸变得急促。紧绷多日后,她终于能够释放些许压力,不再从方方面面伪装自己。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一会儿转头去看看外面的战况,努力分辨她认识的那些人,一会儿又抬头看他。

他正在操控不远处的战局,一柄软玉剑和着万千风雪,与旁人一起,压制着兰因会的反击。

而在战斗的间隙,他总会看来一眼,目光宁静又专注,确认她无事之后,他才会收回目光。战场上交织着惨白与橙红的光,一半映得他面容惨淡,一半映得他气血丰润,让人忽而担忧,忽而放心。

商挽琴慢慢思索着今晚发生的事。

“我……你……”

她尝试了好几次,终于问出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办到的?他们的手,还有……”

“血。”乔逢雪沉声说,“山顶祭坛是阵眼,我以血为引,慢慢压制住本来的阵法,又构造剑阵。至于另一道阵法,那是青萍真人的手笔。”

不远处,一道青绿灵光冲天而起,小小炸开如花,好似听见他们的说话,特意来打一声招呼。

原来真人也来了。商挽琴一怔,神情一软。

她靠在乔逢雪心口,片刻后才说:“很费力吧?难怪你一直没动静……我还以为是我想错了,你根本没有多余的准备,只是这么莽莽撞撞闯进来,再丢了剑投降。”

“我不会。”他顿了顿,“我也知道,你知道我不会。”

商挽琴笑了一下:“万一我不知道?万一我就那么,为了自保,将骨牌交上去……”

“我相信你。”他说,语气没有任何变化,“音音,我早已决定,会信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