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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圣父黑化后(205)

商玉莲沉默不语,仍一下下地搓着毛巾。水是冷的,她的手越来越红,像冬日里肿胀的萝卜。

“……她骗了你。”良久,商玉莲才哑声说,“也骗了我。”

“这有什么法子,她实在无可奈何。”乔逢雪看她一眼,说得理所当然,甚至有一丝诧异,“小姨,你不也这样觉得?”

“我何尝觉得了!”

商玉莲一僵,忽然将毛巾用力往水盆里一砸,仍是背着身子,咬牙切齿道:“那就是个骗子!兰因会的奸细!她害你如此,害你如此,我……”

她一转身,想要说两句狠话,却见那青年望着她,仍是面带微笑,目光温和笃定。

“那么,还要请教小姨,音音留在洛京的行李,小姨为何原样留着,临走还请了人看守屋子,叮嘱别丢了东西?”

商玉莲还没来得及发狠,就被他打断了。可怜商副门主张着嘴,好一会儿发不出声音,真像一条可怜的鱼。

好在,她虽然想不出该说什么来反驳,却有人推门而入,替她反驳。

“——我看门主是疯了!那女子给你当胸捅了一刀,若非我日夜救治,怕是门主早就和去阎王商量怎么投胎了,现在却还在这儿说疯话!”

郑医仙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他原本须发黑亮、红光满面的很年轻,这会儿却发根斑白,面露憔悴,眼下还挂着两道青影,满脸的戾气。

他带着两名弟子,抱着金针而来,按着门主就开始施针,边施针还要边骂。

“多少弟子亲眼看见她要杀你!”

“多少弟子因为她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

“你这门主差点一命归西,有没有想过玉壶春群龙无首会是什么下场!”

“兰因会阴险狡诈无情无义,枉你这门主自诩聪明,怎么着一次道还不够,还要继续失心疯!”

郑医仙平时是个儒雅的人,只在医术上认真一些。但任谁脾气再好,连续两个月看护病人,还时不时就不眠不休地救人,也得暴躁成这般模样。

他不光骂乔逢雪,连带也骂商玉莲。等过会儿辜清如进来了,郑医仙就把辜清如一起骂。骂顺口了,还要捎带上自己的弟子,骂他们学医不够细心也不够用心。

屋子里就听郑医仙一个人在骂。

郑医仙年纪比商玉莲还大,在玉壶春待了几十年,医术高明不说,还始终勤勤恳恳、正直善良,全心全意地为了玉壶春做事,因此,无论他怎么骂,都没人回嘴。

乔逢雪也不回嘴,且他也没空回嘴。

他趴在床上,只偶尔闷哼一声,除此之外就是一言不发。背上一道紫黑色的伤疤,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这是被精纯的鬼气所伤,很难愈合,造成的疼痛更是难以想象。

郑医仙施针,是要拔除他体内的鬼气,每次施针都像钝刀子割肉,但他总是忍到满身冷汗也不说。

待漫长的施针完毕,郑医仙见他一身冷汗,不由觉得可怜,气也顺了一些。

没想到那青年抬起头,还是一脸的笑。他看着郑医仙,带着一种包容耐心的神情,很和气地说:“郑医仙,音音是个好姑娘,你便是误会她,也莫要说她的不是。”

这一句话把郑医仙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这人挨了一顿剧痛,抬头第一句竟然是说这个。

老大夫气得胡子翘起,恨不得冲上去亲自打一番五禽戏,最好拳拳揍准门主的头,总能给他打清醒些吧!

乔逢雪见他生气,却更笑。他翻身躺在床上,越笑越厉害,甚至笑出了一点泪花。

郑医仙原本生气,现在看他笑个不停,就有点懵了,又开始担心:门主是否患了什么隐疾,自己却没看出来,比如癔症之类的?他以前从没这么失心疯过啊。

乔逢雪还在笑,笑得其他人都有些毛毛的。辜清如都想上去按住她了,却被商玉莲谨慎地拉住,示意她别去打扰。

“……我得尽快好起来。”

终于,青年笑够了,眼睛看着虚无的上方,柔声说道。

“好起来了,我才能去找她。否则,天下若只我一人信她,那该怎么办?她必会伤心。”

郑医仙缓缓吐气,再缓缓深吸一口气。

这时,乔逢雪却侧过头,直直看向他。

青年脸上还残余了一点笑,又贴着几缕被冷汗濡湿的头发。不知为何,那些头发显得有些怪异,仿佛将那张高洁俊秀的面容切分开来,让他变得像个陌生人,才能有那样深渊般的目光。

“郑医仙,无需担忧。”他语气仍旧柔和带笑,只隐隐透出一丝疯狂,“抓住她之前,我绝不会死。”

那神情实在诡异,可再定睛一看,又分明还是他。

不知不觉,郑医仙心里那口怒气彻底平顺下去,像被冰雪一冻,再烈的怒火也熄了。他不知怎地问出一句:“那抓住她之后呢?要是她还要再杀你一次呢?!”

他们的门主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略带惊讶,似乎疑惑他怎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那又如何?她要的又不多。”他理所当然地答道,“左不过一条命罢了。”

第一百一十章

十二月是最冷的时候, 河谷冻得严严实实。但水很清,冰也干净,天气好的时候, 隐约还能看见冰下的游鱼。

在冰上凿几个洞,下几只短杆,盯紧鱼漂的动静, 不难钓上鱼。

商挽琴就蹲在几个冰窟窿中间,聚精会神地盯着鱼漂。

一拉,空杆。

再拉,空杆。

又拉,空杆。

继续……

她泄气地摔了鱼竿,扭头迁怒:“都是你的错!”

鬼青蹲在旁边啃一个冻梨,闻言一呆:“我什么也没说。”

商挽琴杀气腾腾道:“你吃梨子的声音太大了!”

鬼青:……

他看看手里只剩一层黑皮的冻梨, 一口气将它塞进嘴里,轻轻地、缓缓地嚼着,两只眼睛默默盯着商挽琴。

两人大眼对小眼,片刻后, 商挽琴起身伸个懒腰,说:“算了, 我不擅长钓鱼,下次做个火雷来,一把炸了吧。”

“容易出事。”鬼青也站起来,看向不远处。

寒冬将水面冻得结结实实,成了天然的桥梁。明亮的天光被晶莹的冰雪反射得刺眼, 就算戴了斗笠也只能眯着眼睛。

冰面上, 一队队的人拉着土石、木材,缓慢地往山上前进。天寒地冻, 他们穿得却单薄,皮肤干瘪,肌肉在黝黑的皮肤下紧绷着,负担着粗粝的绳索;人和绳索一起嗬嗬地喘气。

那是兰因会抓来的劳力。山上那么多建筑,自然是人修建的,大人物们当然不会亲自干活儿,精英弟子们也有杀人越货这等重任要做,再有空闲也是纸醉金迷地享受,低阶弟子也有低阶弟子的杂活干。

这些乏味而艰苦的劳役,自然就落在了哑仆和附近的百姓头上。有的人从生到死,一辈子都给兰因会干苦力,还有的人如果倒霉被分去修秘密建筑,修完了就会被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