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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池上佳人头(51)

她不敢抬头,然而鼻尖却依然可以闻到各种独属于监牢的难闻的气味……什么味道都有,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这个瞬间,安琢言居然想到了柳尘鸢。

自己和兄长,将柳尘鸢丢进的是刑牢,应是比天牢还可怕一些的地方。

这,大约便是因果报应?

不知不觉间,那狱吏停下脚步,用钥匙开了门,道:“娘娘请进吧,时间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您要抓紧。”

安琢言一眼就看见坐在稻草堆上,浑身是伤的安勤华。

一瞬间安琢言的眼泪便夺眶而出,她快步走进去,拉着安勤华的手,道:“二哥……”

安勤华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安琢言,那张满是污痕的脸上露出一丝希望:“琢言,你怎么来了?”

安琢言压低了声音,一边哭,一边将事情宝暴露,自己被贬之事尽数说了,安勤华听完,脸上露出一丝怅然:“琢言,当初我便说过,有父亲的先例在,皇上一定会咱们心存戒备,可你偏偏,哎!”

“我哪里晓得。”安琢言哽咽道,“这六年,他都只娶了我一人,我自然以为,我以为……”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哭,安勤华沉声道:“现在哭也无事于补,父亲留给咱们的那个还在府上,你一会儿赶紧去拿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可是……”安琢言仍然很犹豫,安勤华道,“难道,你想要看着我死吗?还有你自己……柳尘鸢的事情暴露了,足见皇上很有可能已与她重新见面,我死了,你被打入冷宫,他们就一辈子恩爱了,琢言,你愿意吗?”

“可如今战乱不歇,若皇上吃了那个……”安琢言双手颤抖,依然无法下决心。

安勤华道:“赵将军不是醒了么?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怕的?!琢言,我再说最后一次——要么,你眼睁睁看着我死,看着他们恩爱一辈子,要么……让他当一个有些混沌的皇帝……你知道的,那东西,只会让人有些错乱,并不会让他呆傻,并无大碍啊!”

安琢言看着安勤华,半响,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安勤华见她终于答应,大大地松了口气,安琢言轻声道:“你在这儿等着我。”

说罢,也不再留恋,转身便离开。

她并没有回宫,而是先回了一趟安府,好在也没人阻拦,她拿了东西,又很快离开,老老实实回了景峰宫。

回去后,她让人去找赵书贤,说希望最后见他一次。

本以为赵书贤不会答应,自己还得费些功夫,不料赵书贤很快就来了。

再见赵书贤,不过隔了十个时辰左右而已,心境却已大不同。

赵书贤道:“你还有何事想与朕说?”

他的声音比以前任何一次听起来都还要冷漠,并不狠厉,只是冷漠,仿佛眼前的安琢言,只是个不知名的宫女。

安琢言心中冰凉一片,也不再犹豫,轻声道:“皇上,六年情分,您说断便断了,臣妾也无力拒绝,只能……”

她举起摆在一旁桌上的茶,低着头,将茶对着赵书贤:“臣妾不会饮酒,这便以茶代酒,先干为敬,第一杯,愿皇上平安万岁,岁岁无忧。”

又斟了一杯:“第二杯,愿闽国祚绵长,风调雨顺。”

“第三杯,愿皇上与心爱之人,恩爱长久,此生不移……”

三杯饮尽,她看着赵书贤,又看了一眼摆在赵书贤面前的空酒杯。

赵书贤并未多说什么,斟了一壶茶,以袖挡在身前,一饮而尽,而后放下酒杯:“朕只饮一杯,愿你安分守己。”

安琢言身形微晃,苦笑道:“事已至此,皇上也不愿对臣妾留下哪怕一句好话吗……”

赵书贤没有说话,安琢言垂下头,轻轻啜泣起来。

过了一会儿,赵书贤道:“如没有其他的事……嘶。”

赵书贤皱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回事……”

安琢言抬眼,轻声道:“皇上?”

赵书贤揉着太阳穴,没有理她,安琢言试着靠近了一些,轻声道:“皇上,您忘记了吗?这六年来,臣妾是那样安分守己,对您那样忠心耿耿,而您,对臣妾,分明也是有情的。”

赵书贤没有答话,只抬眼,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安琢言。

安琢言面露喜色:“您也是爱臣妾的!您才舍不得将臣妾贬入冷宫,将臣妾的兄长打入天牢,您舍不得……”

赵书贤道:“朕……舍不得?”

“对。”安琢言立刻点头,“您舍不得!您很爱臣妾的,您很爱臣妾……”

她一点点靠近,一点点靠近,声音却并不压低,只反复重复这几句话,赵书贤垂着头,眉头紧蹙,就在安琢言的嘴唇要贴上赵书贤的嘴唇时,赵书贤忽然抬起头,右手毫不留情地扼住了安琢言的脖颈!

☆、第35章

安琢言一愣,瞪大了眼睛,急促道:“皇,皇上……”

他的手劲太大,安琢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而最可怕的却并不是这个。

最可怕的,是赵书贤的眼神——他就这样直视着她,眼中是勘破一些的清明,和让人胆寒的阴冷。

一瞬间,安琢言有一种感觉,赵书贤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无力地伸手,轻轻握住赵书贤的手臂,道:“皇,皇上……”

赵书贤的手稍微松了点,却依然没有放开,他缓缓道:“就是这个东西?”

他知道?

安琢言绝望地闭上眼睛,轻声道:“皇上……”

“是这个东西……”赵书贤却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一般,喃喃道。

安琢言道:“臣妾错了,是臣妾错了!”

赵书贤慢慢松开手,安琢言这才得以喘息,伏桌大声咳起来,脸上涨的通红一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毫不犹豫立刻跪了下去。

然而膝盖还没挨着地面,双手就被赵书贤给托了起来。

安琢言浑身颤抖,愣愣地抬头,看着赵书贤。

“不必跪了,没有意义。”他淡淡道,“那是什么东西?”

安琢言愣住,她本以为赵书贤知道那是什么才会……

赵书贤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道:“朕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大概猜到。当年你父亲,便是用这种东西,让父皇沉迷鬼神之说,并对你父亲言听计从,对吗?”

安琢言不敢说话,只垂头轻声喘着气,赵书贤说:“那么,这到底是什么?”

她不想说真话,可赵书贤的语言冷似冰刃,表情更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此刻的赵书贤,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冰冷的身躯缓缓缠绕住她的脖颈……

安琢言闭上眼睛,哭道:“皇上,那是‘溃神散’。”

“溃神散。”赵书贤若有所思,“听名字便大概晓得作用了。”

安琢言道:“不是的,不是皇上您想的那样,这个东西,只是在服用后,会有些恍惚,此时我说的话会对您造成一些影响,但,一次而已不会如何,要……要起码半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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