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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不易做(32)

于是,沈言便每日里白天照样陪人吃喝玩乐,晚上在老爹那里忙完之后就到书库这边来,反正方远几乎都已经把这里当做家了,在这里找他一找一个准。

一盏灯,两摞书,便是俩人夜生活的全部。

虽然把方远的祖宗八代都查了个遍,但是沈言还是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帛书上的字早就被她拓下来,一个个的散乱的递给方远解读。方远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一眼就看出了方远的用意,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接过去。虽然这样给他增加了不少难度,但是他也没有抱怨半句。

沈言平日里虽然喜欢欺负人,可想来欺硬怕软,见着这般好脾气的,自己也忍不住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所以对这方远的态度不知不觉就放软了很多,没事有事的也来找他说话解解闷儿,晚上来看他也带上各种吃的来。

“砰砰砰!”这次方远正在书堆里奋战,就听到外头们敲得砰砰作响,便知道是沈言过来了。因为这个时候除了她也没有人会来这偏僻的地方,开始还惊讶,这会儿都已经习惯了,很是自然的起身去帮她开门。

“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坛子和挎着的食盒,”方远很是惊讶的伸出手帮她减轻了负担。

想要破除对一个人的迷障,最好的方法就是跟她相处。方远开始跟沈言共处一室还会感觉不自然,但是现在发现自己的心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很少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今天看到青州有进贡的新酒,所以讨了两坛子来跟你畅饮。还有酒菜,嗯,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没有吃饭吧。”沈言将怀里的酒递给了方远,一边念叨着关了门

“不知不觉发现天就黑了,呵,我正要去吃饭呢。”虽然明知道被人戳破了,可是方远还是习惯性的找了借口。沈言见状也不再说他,只是笑着将桌上的东西推到了一边,腾出地方放酒菜。

“哎,哎,慢点,我的书。”方远看着她这般大大咧咧,顿时心疼了起来,叫嚷嚷的走了过去,正要一本本的把书理整齐,却没想到被沈言一扯的坐了下来,“好了,书呆子,别嚷嚷你的书了,少不了的!来,吃菜。”

这段时间相处,方远也知道沈言看上去笑眯眯的,可是骨子里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要是跟她争起来也不知道要争多久,所以只能无奈的坐了下来,陪着沈言一起吃喝。

沈言拿了两坛子酒过来,一点都没有因为这是贡品有半点的珍惜。看着她利落的拍掉封泥递了过来,方远倒是有一丝的迟疑。

“放心,没药的。”沈言看出了他的停顿,自己居者坛子豪迈的饮了一口,眯着眼镜笑着看方远,“就算有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着她那种狭促的笑容,方远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又狂跳了起来,急匆匆的从她手上拿过酒坛子,紧张的差点掉在地上,于是又引起她的一阵大笑。

果然要比脸皮的话,没几个比得过她。方远在心里头郁闷的想着,不过听到她还记着那件事情,他心里头也闪过一丝欢喜。

总归,不是他一个人记得。

两个人对坐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方远仍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所以拿着酒坛默默的灌着自己,倒是沈言开口阻了他,“你这种喝法,很快会醉的。”

“无妨,我酒量好。”方远摇了摇头,只是随口吃了几下子,又灌了起来,“我是荆州人,我们那里的酒,可不比青州差。”

“哦,这倒是我疏忽了。只不过对于荆州酒,我向来是只闻其名,但没真正的喝过。”听着方远这般说,沈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了。荆州是另外一个有名的地方,相较于青州酒的绵香醇软,那里酒以烈出名。

“我们那里的酒烈,喝下去的时候像是吞刀子,忍着咽下肚去,却又像是有人在腹中燃了一把火,烧的五脏六腑都燃了起来,满头的火星子直冒,辣的不得了,也爽快的不得了。”说起家乡,方远的眼中带了些笑意,态度也自然的多了,“不过京城人不爱它的味道,嫌它口感太冲,所以就算是上好的荆州酒运到了京城,也一定要掺上些其他酒中和一下才能卖掉,所以,很难尝到那个味道了。”

“听起来着实没什么好的。”沈言听到这个,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评价道,“真不知道你们爱它什么。品酒,当然要韵味悠长才够。”

“荆州酒也有韵味,但是在尝到那之前,你得先疼到眼泪都出来。”方远也没有怒,只是望着桌上的一盏油灯,笑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开怀的东西,“有些东西即使没那么好,可你也爱它的紧,就算是被伤到遍体鳞伤,也怎么都放不下来。”

“真的有那种东西么?”沈言听了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冲着方远做了个鬼脸,“我怕疼,对这种感情只能敬谢不敏了。”

“你看上去不像是胆小的人。”或许是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方远说话倒是放得开的多了,也不再躲闪沈言的视线,反而直戳戳的看着她。

“那是错觉,其实我的胆子就只有一咪咪大,你们平常看到的,不过是狐假虎威的表象罢了。”沈言对着方远遥遥一举坛子,“我的故事不好玩,说说你家乡的事情吧,我很喜欢听。”

“小时候在书院里读书,成天上树掏鸟,下河捞鱼,在先生的座位上扔泥巴……”方远想到这些,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四处捣蛋,没有少被我娘揍,先生也都束手无措,甚至都不想要我去书院了。仔细算起来,真的没什么好玩的。”

“看不出来你竟然有那么调皮的时候。”沈言听到这个倒是很惊讶。

“是啊。现在想想那时候真不懂事,后来大了一些,就明白读书的不容易,我娘要给人洗很多很多的衣服,缝很多很多个荷包,才能凑齐给我的束脩。我每次惹了祸,她拉着我一家一家低声下气的道歉,然后回家自己躲在屋子里哭。我在门外听着她的声音,终于明白跟别的孩子相比,我是没有资格肆意胡闹的。所以从此之后收了性子乖乖的读书。”

这的确算不上什么好玩的事情,方远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看着跳跃的烛火,他沉默了好久才淡淡的说,“因为只有先生夸奖了,娘才会开心。我们那个时候过的很苦,她整天都皱着眉头,为了能让她多笑笑,我比谁都努力,什么都要做到第一,恨不得先生天天夸我”

“我在山上的书院念书,我娘隔一段时间就会送粮食上来给我,因为米面不够,便用豆子凑。我每天晚上煮好一大碗,用筷子划成四分,放在院子里冻成一块儿块儿的,然后第二天起来就着白开水,早上吃一块,中午吃两块,晚上吃一块儿,一天变对付过去了。”

“不好玩,是不是。”方远喝了口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冬天冷的厉害的时候,没有取暖的火炉,便喝几口门房大爷送的烧酒,他自己做的,味道算不上好,可是劲儿很大,抿上几口就可以暖上半天。我看一晚上书,便喝小半坛酒,这是最便宜的取暖方法,我的酒量也就是那个时候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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