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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瓷/二嫁娘子(13)

县里的人几乎也都知道她这个名字,倒是青叶村里,村人们还是叫她昕娘。

从药堂出来,想着母亲的身体好了些,父亲也能用上伤药,顾昕慈心里便又欢快起来,她赶着阿黄往北泉街口行去,慢慢又在糯味斋前停了下来。

她记得张氏说过,她记得幺儿李明喜吃糯味斋的绿豆糕。

就算李家从来不说什么,但经年累月总使人家牛马,也总归不太好。

张氏素来为人大方爽快,可该表的心意是一定要表的。

顾昕慈这样想着,打了半斤绿豆糕径自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看我更新这么勤快球点个赞~!_(:з」∠)_

☆、010小事忙

顾昕慈回到家里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她让阿黄等在家门口,卸了板车推进大门。

顾长生正在教顾弘毅编竹筐,说来也难得,正是顽皮年纪的顾弘毅却能屁股坐得稳稳,仔细干完所有父亲教下来的活计。

他们这小小的青叶村算是一块福地,村后的小山上有成片竹林,再往竹林而上,便是出高岭土的矿洞,而流淌在村前的那条小溪,也是从这小山之上湍急而下的。

青叶村世世代代的人们就靠着这座连名字都没有的山繁衍生息,养活了几辈人。

虽说顾长生腿脚不便,但在冬日还是能给家里打够柴火,如果时间够足,他也会带着顾弘毅一起到半山腰的竹林去砍些青竹回来编筐。

“姐,今日回来得可早。”顾弘毅见姐姐进门,赶紧扔下手里编了一半的竹筐,跑过来帮姐姐收拾板车。

顾昕慈拍拍他的头,先跟父亲问了好,才转身进了厨房。

她母亲的药是单独放在一个柜中的,煎药的锅也是单只做这一个用处,无论是顾昕慈还是顾长生与顾弘毅,对待章安晴的身体总是非常仔细。

顾昕慈把药放好,又洗手净面,才从怀中掏出两包点心,一包很大,用了红艳艳的裹纸,显得非常喜庆,另一包就要小得多了,看上去没有几块。

因着今日进了糯味斋,她索性给弟弟也买了几块点心,虽分量很少,但能给他解解馋也是好的。

她回屋换回了自己的那身浅蓝色的交领窄袖袄裙,又把男子发髻都散开,照例用她的那个木簪盘好了头发,才去堂屋看她母亲。

这会儿日头正足,小灶烧得炕并不太热,西厢的边窗也细细开了一道缝,零星的阳光扫进来,映得章安晴越发慈眉善目。

“娘,我回来了。”顾昕慈推门进去,打断了章安晴正做着的绣活。

说是绣活,其实也不过就是简单给家里人缝补些衣服,就算病得再重,家里的这些事情也总得有人做,顾长生倒是不乐意章安晴干这个,但她自己显然却是喜欢的。

因为她的病,家里的儿女都跟着吃苦,作为母亲,她心里总是非常不舍。

在她力所能及的时候,她是会给丈夫儿女好好做些衣物的。

章安晴放下手里的碧色马面裙,抬头冲女儿笑笑:“今日可真早,生意还好么?”

时间是世间最残忍的东西,几年前章安晴年轻而健康,几年之后她满面病容,就连眼尾都开始有些细碎的纹路。顾昕慈时常想,如果她能早早好起来,也还会是那个青杏村最美的姑娘。

“今儿个县里的酒馆都正开张哩,带过去的货也全卖完了,我还给买了几块点心,等晚上一起吃可好?”顾昕慈这样说着,直接把那包点心放到西厢的桌上。

如果这点心直接说是给顾弘毅的,他是必然不会吃的,这个弟弟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倔,认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章安晴也了解小儿子那倔强性子,便点点头轻声道:“昨个下了雪,今个路好走吗?”

“好走得很哩,对了娘,我跟你说个事。”顾昕慈想想,还是决定把跟云瑞说的事情给母亲也讲一遍。

家里的许多事情虽然都是顾昕慈做主,但有些顾昕慈没办法的街坊邻里琐事还是要章安晴拿主意,而窑坊的难事则要靠顾长生出面。

有高堂在的人总还会像孩子一样,所以无论如何,顾昕慈都要让父母好好地,陪她长长久久,一直陪她到老。

章安晴安静地听顾昕慈说完她答应云瑞的事情,看着女儿的目光更显柔和。

女儿十几岁就撑起一个家,对上孝敬父母,对下友爱兄弟,出门在外不说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也总归精明利落,章安晴知道这些年艰难的生活耗光了她心中的软弱,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保留了一份纯真与友善。

这并不是说女儿是个烂好人,先不说云瑞搬到青叶村已经五六年光景,村人们对他家的事情都很熟悉,就只单说是帮他照看一下重病的母亲,顾昕慈也会毫不犹豫同意相助。

况且这个忙,是她自己主动说要帮的。

章安晴伸手捏了捏女儿因为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柔声道:“好孩子,难为你还有这份心,这事你且好好跟毅哥说说,他一个半大孩子,整日坐在院子里编竹筐,也是该让他出去跑跑。”

知子莫若母,章安晴这一句话,便把顾昕慈的另一番计较直白讲了出来。

顾弘毅是很乖,很懂事,年纪小小就知道帮家里干活,但他到底是个半大的男孩子,整天蹲在家里却有些不像话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万一将来长成个闷葫芦性子,那还是要顾昕慈一直为家里操劳。

顾昕慈认真听了母亲低柔的嗓音,然后有些撒娇似地扭头靠在母亲细瘦的肩膀上:“哎呀,亏女儿还盘算许久,到底还是娘看得通透。”

章安晴笑笑,伸手点了点顾昕慈的额头:“你个小滑头,你娘我什么不知道哩。”

顾昕慈听她这样说,犹豫片刻索性低声道:“娘,我今日去姚金堂给您拿药,因着您最近身体好些,所以姚金堂的小姚大夫给去了些药量,一幅药的银子也更便宜些,这样算下来,一个月能省四钱银子,我想着爹的腿老不见好,就用这钱给爹也买了盒膏药……”

顾昕慈细声说着,扭头见母亲低垂了眼眸,便赶紧又放软了声音:“娘,您知道我爹他那个人,要是我拿给他说不定要挨打哩,这药就您给他吧,帮帮忙吧娘亲。”

她这样连番的小女儿作态摆出来,就算是心中有些黯然的章安晴也不由笑弯了眉眼,只好说:“好了好了,你个小人精,这药就放这里吧。”

顾昕慈听罢喜笑颜开,又跟她母亲仔细说了那药膏的用法,这才把注意力转到她母亲做的那条长裙上。

“娘你怎么又做裙子?这颜色莫不是给我的?”顾昕慈小心拿过那条棉布长裙,轻轻摸着那上面的绣花纹路。

虽上有令,普通百姓穿不得金绣、锦绮、纻丝与绫罗,但他们穷人家也确实穿不起那绫罗绸缎,能用细布裁剪衣服已经是极好的了。

“怪丫头可聪明着呢,可不是给你做的裙子,看看花样喜欢么?”章安晴把针仔细别好,抖了抖裙子给顾昕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