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围棋]棋声慢(1)+番外

书名:[围棋]棋声慢

作者:燕赵公子

备注:

程祥定段十二年,见过数不清的棋手。

有人癫狂,有人执着,有人气馁。

有人天纵奇才,有人平凡如水。

他和师兄江定波,就是最后的那种人。

他们或许不是最耀眼的那颗明星,

但他们拿棋子的手从来不会颤抖。

棋之一道,总叫人心心念念,总叫人爱恨至极。

棋声慢,慢慢流淌心间。

这篇文就是讲普通棋手的故事,下棋就是他们的生活。

本文没有太多感情描写,清水到底。

☆、楔子 静河流

楔子·静河流

程祥总记得家乡那条小河,他小的时候,每次下课,都会和师兄弟们一起跑到河边嬉戏玩耍,因为比别的孩子下课时间晚,所以他们这个小团体自成一派,每次都玩得不亦乐乎。

他总记得,江定波那时候会用河边的芦苇编制各种各样的蜻蜓蚂蚱,他总会把最大的那个送给程祥,然后露出特别得意的笑容。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曾经嬉闹的河流,渐渐沉寂下来,安静地流过田间地里,安静地吞噬岁月。

程祥放下手里的棋谱,扭头看向窗外斑驳的树影。

他,已经好久没跟江定波说过话了。

自从那一年快棋赛结束,他和这位曾经最亲密的师兄,也渐行渐远。

程祥起身到厨房续了杯茶,又重新回到棋桌前,把思绪放回到对局里。

明天,还有一项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比赛,第十二届理光杯的首轮比赛。①

他定段这些年,从理光杯第一届一直参加到现在,除了第二届拿到过冠军,第三届、第七届都得过亚军,在理光杯的全部赛程里,一直都有他的身影。

不过这些年,他是一年不如一年,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黑白棋子前进的脚步,他挣脱不开,无力回天,苦苦在各项比赛里挣扎,接受众人或是怜悯,或是同情的目光。

曾经天纵奇才的少年,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彻底消失在赛场上,再也不能拼搏在棋桌前。

他觉得自己不会,七十四岁高龄的吴函昆老前辈还战斗在赛场上,他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没有任何理由放弃自己。

江定波比他还大上一岁,不是也同自己一样,仍旧活跃。

虽然他的运气比自己好许多。

程祥无声笑笑,又想起他了。

每当艰难的时候,他都会想想江定波。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比江定波强,他是师父最喜欢的关门弟子,是最聪明的那个,也是棋才最好的那个,而这个只比他早入门一年的师兄,则成了那颗不起眼的尘埃。

可是后来,他们都定段之后,一直有些得意于自己天分的程祥才发现,自己的那位师兄,其实比他强得多。

他心志坚定,刻苦努力,从来不放弃棋之一道,他是需要打磨才能发光的宝石,比程祥这颗外表光鲜内里破败的假玉要耀眼得多。

程祥伸手拿过书桌旁的相框,里面有五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他们穿着背心裤衩,灰头土脸地围在芦苇荡里,笑容很灿烂。

这是他们师兄弟五人唯一的一张合影,那时候大师兄还健在,二师兄也仍旧下棋,三师兄没有现在这样忙碌,四师兄还是他最好的朋友,那时候是他一生里,最美好的时光。

那条现在静寂的河流,也还正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①理光杯举办时间每年十二月到次年四月,此处时间有变。理光杯为综合围棋赛事,包含单人赛、混双赛、新秀赛。

开新坑啦,求收藏求评论~

☆、1转换间

程祥到棋院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昨天坐在窗前伤春悲秋好半天,结果晚上没睡好。

要不是他家的小区离棋院近,比赛地点又没变,要不然他今年连一轮都不用比,直接回家睡觉得了。

他到棋院门口的时候,年轻小保安笑着跟他打招呼:“您早啊,程九段。”

程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西装,点头跟保安问好:“你也早,小陈。”

他在这片地方进进出出十几年,不认识他的人,还真是没有。

就算他近些年成绩是在差强人意,但他好歹是个九段不是,他的等级分一直维持在二十位左右,比赛自然不会少,露脸机会也就多了。

想着这些七七八八,程祥来到棋院二楼对局室。

这间屋子他一个月最少来一次,两百多平米的宽阔场地里,整齐放着一排排的长桌,每个桌上都摆放着两寸黄色棋盘,枣红的棋罐和灰色的棋钟都整齐摆放在棋盘边,等待棋手的来临。

这间名为暖春堂的对局室此刻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棋手或坐或站地闲聊,程祥眼尖,一进门就看到江定波正和三师兄卓靖文聊天,程祥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暖春堂里铺着厚厚的地毯,程祥一路走来,悄然无声。

倒是卓靖文眼尖,一眼就看到正过来的小师弟,忙笑着打招呼:“小五,今天你来的可不早。”

“师兄早,昨个睡晚了。”程祥含糊着说了句师兄早,应付了过去。

卓靖文倒也知道他和江定波最近关系有些僵硬,他知道自己俩师弟的脾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催促他们各就各位,说着今天要好好比赛云云。

江定波抬眼看了下程祥,沉默着点点头,便走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你们两个啊,师兄这么大岁数,还得操心你们。”卓靖文念叨几声,也没听程祥回答,匆忙找位置去了。

程祥扭头瞥了瞥江定波的背影,心里狠狠骂他一句“倔驴”。

江定波这人,和谁都笑嘻嘻,总是一团和气,唯独跟他不行,小时候倒也好,没那么大气性,可是长大了,他们反而没小时候那么好,三两个月里,总是有那么几天不对付,相互懒得搭理。

程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像江定波那样笑面虎似的做老好人,但人缘也不算差,虽然他们都挺年轻,但在棋坛里的年月也不算短了,相熟棋友都不少,就是跟江定波越来越没法相处。

今天他的对手是个新秀赛的小孩子,刚定段,听说是个好苗子。

程祥想到这里,顺手把白棋拿到自己这边,自嘲嘀咕一句“当年谁不是好苗子啊”。

想当年他跟江定波两个,简直初生牛犊不怕虎,打遍棋坛无敌手,可谓风头正当时,程祥扭头看过去,见他正在笑着同对手问好,便撇撇嘴,低头翻了个白眼。

“程九段,今天请多指点。”一把年轻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程祥抬头一看,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站在他对面的座位旁,脸上挂着腼腆的微笑。

他剃了个秃瓢,戴着副大眼镜,穿着一件又大又款的衬衫,样子好像刚从球场回来。

还是个孩子,程祥对他笑笑:“说不定要你指点我了,坐吧,快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