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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香事(126)

不愧齐梅眼毒,一眼就要看上她,拿她作惑来诱他堕恶道,她是真美,肤若琼脂,色若春晓,扬起一双永远含着水儿的眸子,唇角笑出米粒似的两只小漩涡儿来。

陈淮安虽说还直挺挺的站着,可他心里的膝盖早已经跪下了。

穷尽一切办法,他只是想让她开口,愿意谈谈往事而已。

本以为不到他为了她而拼上生死的一日她不会掉眼泪,也绝不会张嘴,岂知不过几味嗣育丸,她就肯说了。

其实只要一点点的恩惠,她都记如涌泉的。

陈淮安这儿有王金丹孝敬来的青梅果酒,遂斟了一盏。她要不愉快,伤心的时候,给盏酒吃,她心里会舒服很多。

不过,锦棠并不吃。她只嗅了嗅果酒的香气,抬起头来,笑着说:“当时,我印书,用的总是徽墨中最好的油烟墨,不透纸,不糊迹,印子清晰,还自带一股淡淡的香气。因我有孕,供的墨中,特地交待过不能含麝香,要以白芷冰片来代替。

但是,黄爱莲买通了给我供墨的东家,非但不以白芷冰片代替,反而往油烟墨中加了几倍的毛壳麝香,那东西味道与冰片肖似,但价值堪比黄金,而药性,也比普通的设香好着百倍不止。

你的继室,用价比黄金的毛壳麝香,催着我的孩子八个月就流了产,至美,杀人不过头点地,后来的事就不必说了,这辈子,只要她敢伸手,我就敢斩断她的手。”

说到痛苦处,锦棠捏着那只酒盏,本是想饮一口的,却又怕吃酒坏事,狠心将酒液泼洒到了地上:“我揭开提篮的时候,我的女儿,身上浓浓一股麝气,她本就是叫毛壳麝香,给熏没的。”

陈淮安不期上辈子她最后一个孩子,竟是这样没的。

他屈膝跪到锦棠面前,双手将她环上,柔声问道:“我离开之后,是否她害的你,叫你落魄,叫你最终一无所有?能不能把这些,也与我说说?”

锦棠却是一笑,站了起来,咬了咬唇皮,道:“徜若真怀上了,我会尽量小心的。但即便怀上了,生了,也只是我的孩子,就如同上辈子的女儿,不会唤你作父,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正愁自己一个人无法生出个孩子,而我也很想要个孩子,既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很好,我得由衷儿的谢你。至于嗣育丸,只要你肯给,我会吃的。”

也不等陈淮安解释,锦棠几乎是夺门而出。

恰出来,便见齐高高在门外,伸长了耳朵的听着。

“高高,伤筋动骨一百天,照顾好了你二爷,等回到渭河县,我送你一坛子锦堂香吃。”锦棠眼皮子还是红的,笑着说道。

齐高高搓着双手,道:“何须大姑娘吩咐,我必定会尽心尽力的……”

话还未说话,便见锦棠捂着唇,疾走两步,快步的跑了。

齐高高连忙儿的进了屋子,指着外头道:“二爷,大姑娘瞧着不甚高兴的样子,你惹着她了?她怎的就跑啦?”

陈淮安闭了闭眼,道:“高高,自从锦棠到了凉州,你似乎一下子又长高了三寸不止,既你过意不去,不如咱们也往河西堡追?”

齐高高自然只有应好儿了,于他来说,只要能和罗锦棠在同一片天空下,他的心情都格外的不同。

“现在就走?”他已经在搓手了。

“还不行。”陈淮安挑眉,望着齐高高,就跟望着自己儿子似的:“咱的事情还没办完了。等办完之后,再走。”

说着,笑容从脸上隐去,陈淮安伸手揉着眉心,闭上了眼睛。

罗锦棠是真的与上辈子全然不同了。

原本最叫他头大的,就是她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永远占着理儿又说不清楚情况。

如今她不哭了,也不闹了,可是每一句,都能戳到他的心窝里,叫他羞愧,叫他无地自容。

他点了盏灯,从怀里掏出一张香喷喷的信纸来。这信,是黄爱莲写的,信中一段十分戳人心的话:

因为渺小、因为不公,因为没有权力、地位,你的命就犹如草芥,必须得承受任人践踏的屈辱。

你有着雄鹰一般狂野的志向,又有沧海一般辽阔的胸怀,就不该平凡庸碌,只做一个做死八股的秀才,小女子倾慕您的才华,也深信自己有能力,助你一臂之力,叫你青云之上。

凉州府,白云楼,盼一晤。

首辅黄启良之女,爱莲留之!

张嘴雄心闭口志向,这就是黄爱莲,一个自恃才华过人,胸有雄才,总是喜欢激扬文字,字点江山的妇人。

陈淮安上辈子是真的没有多瞧过她一眼,倒也没别的,他喜欢的妇人,得是像锦棠这样,明媚活泼,但心性也小,知道自己的分寸,男人的事情上,只要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就绝不会瞎搀和。

便想要给林钦以预警,也只是悄悄儿的,绝不会闹到满城风雨,总以一种,势要叫天下男子低头,俯仰,让男人们皆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心态,去做这些事情。

她的分寸,就是她的智慧。

而黄爱莲的野心和狂妄,贪婪,誓要玩弄众生的姿态,就是她的愚蠢。

所以,陈淮安真是由衷儿的恶心黄爱莲。

但显然,因为他不再是上辈子一般,甫一出现在她生活中,就是风光霁月的大理寺少卿,此时正值默默无名,她这是想以功名利禄来诱,诱他与她早早儿就同成一丘之貉,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陈淮安上辈子对于黄爱莲的认识,就只有一个字:妖。

从未来而来,所以,才会知道当今,以后今后很多的事情。

这样的妖人,虽说跟他的重生一样,不显,但凭借着她的野心和欲望,搅风弄云,也将弄的朝纲不宁。

所以,在收到信之后,陈淮安刚才其实才把信掏出来,夹在书里头看,没想到锦棠眼尖,一下子就把封皮也给摸出来了。

这下倒好,有理也说不清了。

将信纸凑到灯前,一燃而炬,陈淮安道:“走,二爷带着你们继续去办件大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大家最近都不留言了呢,跟读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少,好伤心。

齐高高:叫你不要给陈淮安开船,2333,一开船,读者走一半,这是定律,活该!

第97章 阳刚之美

陈淮安上辈子位置最高的时候,做到内阁末辅,但手中执掌着首辅的权力,集天下之权柄于一身。

世人传他以仇人的头颅为溺,以美人的檀口为尿壶,还说他睡的床榻,皆是二八娇女的玉体铺陈而成。

骄奢淫逸,荒唐风流,这是世人给他的评断。

但事实上,陈淮安一生总共有过两个女人。

除了罗锦棠,便是一夜醉欢的黄爱莲。

两辈子,他并没有想过要下杀手,毕竟不过一个妇人而已,就是妖一点,总是想要叫男人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看似聪明,也不过个自以为是的愚妇而已,他没想过要脏自己的手。

但是那么盼着有个孩子的罗锦棠,得是多伤心,多么的心如灰死,才会在重生之后,绝口不提,将此事深深掩埋。

他原以为,自己予她的伤害,只是一次不忠,是陈濯缨那个孩子,却不期,黄爱莲在他无法护着她之后,曾那般的摧残了锦棠最后的念想和希望。

因为他的不忠和伤害,她已经放弃男人了,只求有个孩子相伴着过完一生,黄爱莲连那么一点念想都不肯留给她。

这妇人非死不可。

*

大都督府。

代帝巡边的二皇子朱佑镇叫一回绑架所阻,由大军护着,提前回了京城。

而大都督林钦,此时就在自己的内书房,东侧的炕床上坐着。

明光整洁的席子,紫檀质的佛桌,案头除了几本书,再无它物,这地方,就如林钦整个人一般清简,明朗。

窗外一株绿萝长的太密,从窗外伸了进来,垂在他面前的佛桌上,衬着他一只修长白净的手。窗外清风习习,拂在他白净斯文的脸上,两道如刀似的长眉,微垂着时,倒是有几分难得的书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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