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驸马,请上轿(27)

那小宫娥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未曾想过殿下会写字。”她飞快地瞄了眼信封上的落款:“殿下的簪花小楷写得竟是比奴婢伺候过的淑妃娘娘还要好。”

淑妃娘娘?心中蓦然一悸,仿若有根芽破土而出,我将信笺递给她:“这世上又没律法规定,傻子不可学写字是不?你们公主我还会画符呢,以后谁见鬼都可以过来求一道。”我嘿嘿一笑:“百试百灵哦。”

就此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便命她领了宸和宫主事的腰牌,明日出宫亲自将信笺送到方家府邸上。

次日晌午她两手空空而归,我坐在前殿门槛上晒着太阳拨着米粒,正逗弄从御膳房拯救回来的芦花小母鸡。

“我师兄怎么说?”我问道。

她踌躇了下,见我挑起眼皮询问看去,方很有些为难道:“方大人当时正在与谢家小姐比剑,未曾看殿下手信。”

“就这样?”我拨下两粒黄米,引得小母鸡扑着翅膀只转悠:“然后呢?”

“谢家小姐一时不察,将殿下的信函绞碎在地。”她低着头声细如蚊道:“方大人说改日向殿下赔罪。”

“哦。”我一手将米全然撒下,看得那啄食得很欢乐的小母鸡,若有所思。

当晚,我继续挥毫泼墨“师兄当真是‘色令智昏'‘见异思迁'之典范。汝可知师妹之心亦如红笺,零碎无数……”写着写着我的眼眶就湿润了,你大爷的方晋啊,你可知道我这一手模仿国师府秦二娘的笔墨值多少银子吗?你就这么绞了,咚里格浪墙,来日定要偿还数倍。

晾起紫毫笔,我照旧封号交给那小宫女,嘱咐她必要看着方晋打开它。

她接过时,小心看了我眼:“公主莫要伤心了。”

我强忍住哈欠,憋出几滴眼泪摇摇头,一挥手:“你下去吧。”

这次待她归来时,已过了晌午一个时辰左右。她的面色已很不大好看,禀报道,方晋是在她面前打开了信笺,一个不小心就将它掉落到了火盆中央。随后敷衍了她两句,就陪谢家小姐喝酒去了。

我悲伤地掩住面,转过身去继续呼呼大睡。

如此三番两次后,云溯也终于来了我宫中。他一进门,就见我郁郁寡欢地拿着笔在宣纸上东一笔、西一笔,毫无章法。

“阿衍想见你师兄了?”他立在身后握住我手中的笔,含笑问道。

我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撒开笔却被他攥在了手心里,他仍是带着笑道:“你与他也算青梅竹马,现在他要娶了别人对你避之不及,这滋味好受吗?”后面的话里已毫不掩饰恶意嘲弄。

他像只浸满毒汁的葛藤贴在我身侧,在我耳边的低语犹如诅咒:“阿衍,我所遭遇的我会让你一一遭遇。要么你只能依附我而活,要么……”他顿了下:“就给我让我放你出去的筹码。不过,选择前者你会轻松很多。”

小时候就觉得他是个心思很重的人,这样的人想的太多,多过头了就容易得传说中的妄想症。这也没什么,所有的理想在没实现前都可以称作是妄想,比如我的妄想就是赶快逃出生天。大家都是有理想的人,互相宽容点,成不?

他给我的十年前我就已经拥有过,而我要的却是这宫里人一辈子可能都触摸不到的。

我沉默地摇了摇头,在纸上又轻描了几道斜笔。来如东风,去似翩鸿,天地无忧。

云溯对我再度利诱无果后,想是有些恼怒。其实人皆有贪欲孽障,不是心如清水,只不过你给的砝码不够。就在我以为他应该已经死心后,未料他再行偏招。一日揉着眼醒来后,就见长案一座,明黄高椅一把,他将书房搬到我这里来了……

登时,我头顶压力无限大。宫里储了位身娇貌美的男宠就罢了,再与当朝皇帝朝夕相对、日日相处,传出去什么表哥表妹的绯闻来,将军大人肯定会更加嫌弃我的!

“掀翻桌子前,阿衍你可要好好想想那支步摇。”他着了色翻云卷龙的鞭炮斜靠在书架上,慢悠悠道。

我足下一滞,手搭在桌沿上,几度调息,一脚踹翻案角铜炉,扬长而去。你来了,我躲还不成吗?

躲了不到半天,我就被他派去找寻的人从蔷薇园中灰扑扑地提了出来,扔到了他案前。他手里的奏折合上,指着左下的一把座椅道:“坐下,听说你书法不错,帮我誊写些文章。”

难道他利诱不成,准备通过压榨剥削我来让我屈服吗?还是他相信什么日久生情的鬼话?我就是和头猪生出情来,也不会和他生出情来的。我忿忿然地腹诽着翻开要誊写的卷章,一翻开我就和胸口碎大石一样的呼吸不畅了。这字字句句,分明是传说中的国家机密呐。什么江东兵营调度事宜,什么三省内部人员裁减名单,什么徭役赋税再议……

虽我曾觊觎过它们,但此时云溯把它们真摆在我面前时,我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怎么?不识字?”他道。

我合上文卷,淡淡道:“突然间不识字,真可惜。”

他长眸一眯,冷光投来。

我继续硬着头皮道:“好嘛,其实是突然间骨折了,不能写了。”

……

他压过来的不是筹码,而后硬生生的绝路,一旦踏上去就再无回头的机会。不论他后面有什么暧昧或不暧昧的含义,这些我都无能为力与他共享。

“阿衍,这些不够吗?”安静的书房内他突然揉了揉眉心,似极疲倦道:“我有时也会累,也想有人能与我一起承担。”

我始终保持静默,最近在他面前我无话可说的时间越来越多。

“景晟去江东平乱了,下个月初回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手里的奏折绢面被抓得皱起:“最后一次,阿衍,你自己做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今天还有一更!昨天……剑三的师父带了一天副本,所以木有更,我错了……今天会双更,迟些时候不见不散哦~看文快乐~

19

19、守心为计 ...

“你愿不愿意娶我?”我趴在软枕上,看着低头削梨的符怀困意绵绵地问道。

“……”刀落血滴,雪白的梨肉上蔓延开一缕一缕的血丝。他瞧着破皮的手指发了片刻的呆,恍惚地抬起头,声调拉得怪异:“娶你?”

我被他这以血明志的贞烈姿态给刺激到了,恼羞成怒道:“娶我至于让你们这么不能接受吗?”

“我们?”他更迷茫地看着我:“难道还有谁敢娶你?”

“……好了,你快滚吧。”要不然我又会忍不住将你按在地上打了,对女孩子说话都不懂委婉一些。就算我不会女红、不会做饭、不太像个正常的女孩子,身份还有那么点尴尬,好歹我也算个女人吧!有必要娶我就如同喝砒霜一样吗?

“不行,我还不能滚。殿下你得和我说明白,刚才你说谁要娶你?”他刺啦撕了条布条将手指胡乱一裹,哧溜往我身边一凑一双星眸水蒙蒙的:“殿下……”符怀小男宠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地撒娇发嗲,他的皮相自是不错,很少有女子能抗拒他现在这副模样。宸和宫上下的宫女们无一不拜倒在他的色相之下,他一句话有时候比我这个傻公主还来得有效。